罗曼·罗兰在《约翰·克利斯朵夫》里说
大部分人在二三十岁时就死去了,因为过了这个年龄,他们只是自己的影子。
此后的余生则要在模仿自己中度过,日复一日,更机械,更装腔作势地重复他们在有生之年的所作所为,所思所想,所爱所恨。
有人曾指点我随性散漫的性格时劝导说,不满足才是向上的齿轮。
我每次都是笑笑不以为意,最近我才意识到,我是一个非常缺乏弹性的人。
比如我从不使用嘀嘀打车,打的必须手拦出租车;重新回到一个地方,必须找上次吃过的那家餐馆;衣服必须不掉胸,裤子必须宽松;落地灯必须朝上开口;电脑必须重量三磅以下;运动必须黄昏时;水果必须不能带酸味;如果我养狗,必须配一只猫;如果养猫,必须要最肥的.....
我想要的,如此清晰,僵硬,像卡在喉咙里一根刺,影响了我对其他食物的胃口。
在我的生活里,好像不存在满不满足,只是舒不舒服,合不合意。
这就养成了今天这般万事随缘,尽力而为,缺乏弹性的姿态。
我怀疑自己是心理上始终没有超越童年的某个阶段。
我堂弟,3岁的时候,睡觉的时候一定要反复捏着他小毯子的边角,一抽开就哼哼唧唧开始哭。现在五岁了,不再需要捏着小毯子。
而我,被卡在了3岁那个心理年龄段。
更糟糕的是,我还不知道这样有什么不好。
后来有天夜里打的回家,听荼白与司机聊天。
司机打趣说,猜猜我多大。
荼白猜37。
司机说我都工作25年了。
荼白笑了一声,说 多有冒犯。
司机沉默了一会儿,讲起自己曾在一个正式单位上班,这几年一切都按部就班生活工作,娶妻生子。45岁这年公司就突然危机破产,结果生活一下子全被打乱了。应付着生活,晚上出来趴活赚点小外快。
荼白诚恳问司机,为什么不从头再来找条路试试。
红灯下司机扭过头看着荼白说,瞻前顾后,几多顾虑,那么大年纪了还有一个家,什么都做不了。
下车以后我问荼白,你怎么不接着劝劝他,用你的那套主张。
荼白是这样回答我的:家庭年纪是借口,顾虑太多,是害怕得失了,他老了。
一个人老去的标志,绝不是老成稳重,沉默寡言,而是不肯再尝试,不肯再容许自己置身不熟悉的境地。
有天夜里,大家一起聊天,荼白和我说起自己在这个公司顶多呆三五年。
荼白在一家国企上班,各方面条件福利都不错。
由于情智双高,做事踏实,也是进单位不久便被重用。
我张着嘴巴表示不可思议,至少对于现在的我,如果我有一份好工作,一定是不愿意再动荡的。
我问他,那你要去哪?
他大笑一声,超洒脱的说,一切归零。
他又接着说,“等我一切'归零'之后,我要开始做我自己真正擅长想做的事。”
那晚我在阳台上反复感叹,归零,多好的想法啊。
很久以前,有个朋友也曾跟我说,她的理想就是挣好多好多钱,然后一夜全部输光。
我当时也是没多理会,心里觉得她简直神经病。
现在回想起来,她这个想法有什么不对。生命似乎也就那么几年,到底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什么是优秀,什么是糟糕?什么是完美,什么是缺憾?
突然想起电影《Big Night》有这样一句台词,“He lives at another level ”
于是我也好想归零,但不是没头没脑的那个零,是先努力到一,然后从一到零的那个零。
得有一个弧度,得有那个转身抬脚,得有“踹”的那个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