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你早日领教这世界深深的恶意,然后开启爱他妈谁谁的快意人生

前段时间野外回来两三天后,各路新闻铺天盖地而来,报道说五一期间,国内众多驴友团徒步鳌太线失踪。经过多天的搜寻,在失联的9人中,已确认2人死亡,6人被成功解救,1人失踪已超72小时。

经历过高寒地区徒步的人都清楚失踪意味着什么。


1、


也单仅有少数几个亲近的人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关注这次事件,我四月底出的野外,其考察的目的地正是太白山,正是网络上流传的熬太线路图中的一段。

一个学生,没有好的装备,甚至都没有冲锋衣和登山鞋,仅凭着去年来过一次的经验,今年又兴致勃勃地来了。

鳌太线纵贯秦岭鳌山与太白山之间的一条主脉线路。这条直线距离约32公里,实际穿越约80公里的路,隔开了中国的南北,也是秦岭山脉海拔最高的一段主脊,被誉为“行走在中华龙脊”上的探险。由于此处在南北分界线上,气候极为多变,常会遇到浓雾、暴雨等的突然而至,导致迷路、意外受伤甚至山难。另外,行进中需要攀爬多个石海,有时水源也较难找到。许多山友都表示“穿越强度和难度不亚于狼塔和夏特等路线。”

按照计划,我们的科考路线长度大概15公里,但需要在秦岭最高处的拔仙台(海拔3767米)方圆5公里处作业3天时间,主要作业就是对沿途在第四纪冰川中形成冰斗湖进行采样,一些配套工作也会同时进行,如:对沿途的地貌、植被的采样与记录等。

有点地理常识的人都知道,在海拔3000米以上以植被以高山草甸为主,山上巨石草甸杂陈,需要攀爬巨石,跨越高山草甸。行走在鳌太线上,没有网络和信号,完全和外界断了联系,除了一些驴友,这里完全是一个无人区的开发状态。在上山之前,给家里人和女友打了声招呼,说是出野外,可能消失几天。

如果平行空间真的存在的话,我估计,在某个空间支线里,在这次出野外中自己可能消失了一辈子。


2、


在山上第二天,就遇到了暴风雪。

早晨起来,什么都看不见。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个瞎子,走进了一望无垠的沙漠中,根本找不到出路。只不过瞎子的眼前是一片黑,而我们的眼前是一片白。

总以为我自己跟女友不一样,我是见过雪的。大雪,无非就是雪花大一点,落的疾一点;暴风雪,就是大雪加大风呗。在南方读了四年的书,暴风雨见过无数,总是想当然的把暴风雨中的雨滴换成雪花的样子,就是暴风雪。这一次经历,充分见证了自己的无知。暴风雪根本就没有雪花的样子,往往夹杂大雾和冰雹应运而生,落在石海、峭壁上簌簌作响,落在皮肤上更是隐隐作痛,能见度一般不会超过十五米。

这种气候条件上,在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的情况下,我们还要在冰层厚度超过一米的冰斗湖中凿一个窟窿采样,是根本没办法做到的。可室外温度直逼零下二十度,作业还好一点,不作业只能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

被暴风雪困于山顶两天,后来趁着雪停后,立即下山,恐暴风雪再次来临。下山途中,同道的同学还一直在抱怨:这次野外真是失败,本想着采样能一次性成功,结果,估计明年还得来。

下山三两天的时间,长姐微信中给我发来链接,说是太白山出事了,我们下山后,几个驴友徒步鳌太线,遇见暴风雪,身体失温去世在徒步的路上。

这就是冻死的呀。

师兄说,他们专业装备那么齐全,结果都成了这样子,很难想象如果我们那次没有下山,坚持作业,后果不敢想象。后来又说到前年,学院一个女博士去青藏高原上出野外,结果就再也没有回来了。


3、


我不知道用何种方式、怎么去感知这次野外,期间的不快乐也不知道从何缘起。相比去年出野外的惊喜与疲惫,这次过多的是茫然与失落。比上次野外作业艰苦吗?应该没有,上次我背着七八十斤的岩心下山,足足在山峰与山峰之间走了六七个小时,这次请了两位挑工帮忙,一路上轻松不少。比上次野外作业的伙食差么?去年每餐都是清水挂面,今年可是有白米饭,外加米粥,每次还配上3-5个炒菜,虽说是素,但比去年好的太多了。

可是,心里总是有种说不清的酸楚,一直挥之不去。

前几天,看到有采访被成功解救后的记者发的朋友圈,上面写道:“坐下来,听他说:‘脑子里不停的回放与妻子的回忆’,我没有采访,只想做一名倾听者,让他不感觉孤单。山上也该转完了吧,不如早点下来,家里的老人在等女儿,丈夫在等妻子,孩子在等妈妈。”

我想,被采访的人应该就是那位失踪三天三夜却依旧没有任何消息的驴友丈夫吧。

我从来就不是一个快乐的人,看到这段话,更是泣不成声。

我也从来不是一个热情洋溢的人,相反,我一直觉得自己内心挺阴暗的,对待任何事情都可以没心没肺地开怀大笑,好去在外人眼中去彰显自己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变态心理。


4、


时常,我在想,到底是何种缘由让自己活成这般模样?

从小到大,我按部就班地轻而易举就活成了“别人家的孩子”的样子,有了同龄人中绝大部分人所歆羡的学历与爱情,走过了绝大部分人这一辈子都不会走过的路。对于自己的家庭支撑来说,自己的这些经历,比上不足比下可是绰绰有余,可为什么我从读研究生以来,就没有哪一天能感受到真正的快乐呢?

自己的秉性使然?或许是吧,可我想不单是秉性使然。

这世界从来就没有对谁有过好意。如果有,那都是混沌“胜天半子”的结果。

自打我们呱呱坠地时,周边都充满着敌意的目光,你必须时刻保持警惕,不然总能在还未有为自己谋篇布局时,轻而易举地走进别人的棋局中变成别人人生道路上的一颗棋子。“胜天半子”的惊世奇才,绝大部分人都达不到这样的高度,我们更多的是被别人用来构局,等待与之对弈者胜出之后的摒弃。

后来,我总算明白了:我尚为人所用,人亦可为之?当与我对弈规则不再是一对一,当然也不再是单纯的黑白子对弈,自己变得越来越小心翼翼,也越来越懂得谈笑间风诡云谲的局势,想必终有一日,再无子可落时,自己也会轻装上阵,胜其半子吧。

恍惚间,我仿佛慢慢明白了为什么我不快乐,因为我总是期待一个结果。看一本书期待它让我变得深刻,打牌总希望最后的胜出者是自己,对别人好期待被回待以好,写一个故事说一个心情期待被关注被安慰,参加一个活动期待换来充实丰富的经历,就连生活也总期盼回报以歌。这些预设的期待如果实现了,长舒一口气,如果没有实现呢,自怨自艾。

可是小时候也是同一个我,用一个下午的时间看蚂蚁搬家,终日在等石头开花,小时候不期待结果,小时候就连哭笑都不打折。

现在总是对要我回报以歌的世界嗤之以鼻,如何又能快乐的生活?

这世界的恶意自我们出生以来就伴随在我们左右,它让你攻读博士期间死,你绝对不可能活到博士毕业;它让你人过中年野外徒步期间冻死,你就绝不可能活着下山去享受夫妻和睦、儿孙绕膝的温馨。

但愿你早日领教了这世界的满满恶意,在万幸中能胜天半子,然后开启爱他妈谁谁的快意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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