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 水可无根但必有源

张小全,不是那个卖剪刀的张小泉,办理身份证时她爸告诉民警我家娃子叫张晓泉,民警撇了一眼:短发,略黑,矮个子,那么男孩子就是这个“全”了。后来身份证办下来了,小全天天吵着要改名字:我叫张晓泉,左右日尧的晓,上下白水的泉。老爹总是笑眯眯的回着:村里娃哪来这么多讲究,再说咱上头又没人,不好改。这时小全也总能多要一角钱,老爹也会甘心多给一角,不会说些要节省云云。
小全学习启蒙的地方是苏北一个小镇的一个小村的一个小学,小时的记忆无非是爹娘忙农活,放学满村跑,和着一群“狐朋狗友”抓鸟撵狗,和着一批“歪瓜劣枣”偷瓜敲枣,田园的老大爷倘若是发现了便会大喝道:小屁娃子要拿就尽小的拿,不要踩坏了苗头,不然要这群狗崽子命!伙伴们应了声抱一个便一哄而散了。当时的年代正值流行计划生育,村里的妇女每月都得“妇检”,小全没有机会有个弟弟,爹娘养活小全的方式却也不亏待这个写错性别的名字。
小全虽是顽皮但也是个聪慧的孩子,村里的小学,镇里的初中,一路小跑凯歌来到了县里的高中。高一上半学期九门功课同步学的无聊把小全来到县里的激情很快浇灭了,但这也是高中生涯最轻松的一段时间,同学之间打打闹闹像是给初中新来的一点缓冲,短暂的高一半学期没有给小全太深刻的记忆,只记得当时的班主任兼英语老师姓吴叫三达,私底下同学们会叫他吴孟达或者老吴老孟老达或者阿三阿达或者…,其实他也就是一位第一眼看上去简单的青年教师,黑框大镜片加超厚度眼镜,游标卡尺量测都无误差的五五开发型,万年的西装党加皮鞋党,文艺青年的顶配,不过黝黑的皮肤加眉角的一道伤痕却让老吴看着多了丝痞气。
英语课是枯燥的,对数理化天下的苏北学生可以毫不客气地说简直是浪费时间,老吴自言自语上课上了二十多分钟很不甘心的提了个问题,然而预知的结果仍然是没什么人理他,老吴是个经历过社会的愤青小教师,涨红着脸猛的拍了铁质的讲桌喝道:都是死人吗?!连吱一声都不会?!同学们惊醒的睡醒的却有默契的集体吱~~吱~~。老吴深叹了口气:唉,无知的人们,好了好了,给你们讲点好玩的。
看数理化的不看了,刚睡醒的也睁大了眼。老吴道:你们现在不能用手机,也没有时间上网,天天生活在历史书和政治书堆砌的红墙里,我就带你们看看红墙之外的那些东西。
老吴熟练的打开一个隐藏较深的链接YouTube,这对没接触过的学生们来说真的很有吸引力,同学看完紧接着是越来越大的讨论声,老吴会在适当的时候阻止讨论,低语道:媒体嘛,都是博人眼球,这些也都不一定是真的,你们就当看着玩玩,千万别当真也千万别对外说,中国还是很好的对不对?
这时后排的调皮同学会嚷着:老师,你天天看这个不怕到你家查水表吗?
老吴再次喝道:胡说,谁说我天天看这个了?再说我家水表在外面,不用开门。我没事让你们看看这个并不是去声讨政治,政治是什么?政治难道不就是和我们息息相关的生活吗?我们谈论政治不是我们对这片土地爱的深沉吗?
换来的还是一阵阵唏嘘,老吴语气哀愁重复着无知的人们,小全坐在侧边透过老吴的眼镜却发现老吴的小眼眯的更小了。
同学们似乎并不肯放过老吴:老师,看你这么书生气质,怎么眉角有老大一块伤? 老吴静了一会,突然猛的睁大了眼想说些什么,铃声恰时的响了,同学们一会儿便散了,老吴对着没几个人的教室说了声下课,而以后到现在,小全和同学们也没机会去知道老吴的伤到底怎么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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