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祭——弹弓下的美丽冤魂

八岁,也许只是六七岁,那年冬天下了好大一场雪,门口的那棵摇钱树,每根光秃秃的树枝都覆上了一层晶莹的雪。地面上,房子上,门外的路上,一直到尽头,渲染成一片雪白,厚厚的……

老叔领我到屋外,递给我一个很好看的弹弓,银亮的弹弓把,还有淡黄色的橡皮筋,棕红色的弹兜,让我爱不释手。从此,我学会了打弹弓——开始了杀生!

也许是到了高中之后,一点点疏远了弹弓,刚开始,每次回家都会拿出收藏起来的弹弓,把上面的铁锈擦掉,时间久了,那把弹弓的记忆就像我之前每次回家从它它身上擦掉的锈迹一样,一点点的淡了,最后忘了,然后……丢了……

这么多年来,越发地对生命有一种敬畏,我很怕看到一个生命的亡逝,一条狗,一只猫,一只鸟……

刚开始,衣兜裤兜都装着自己自制的泥蛋儿,一出去就带几百颗,走遍村庄,再走出村子找树林,回来时两手空空。经常是,打出几百颗子弹,也未必能打到一只鸟。后来,出门只带三颗子弹,走到房后的几棵大树下,在夕阳的余晖中,透过密密麻麻的树叶,听着叽叽喳喳的鸟叫,抬手,听子弹穿透层层树叶的“噗噗”声,看飞起飞落的麻雀,然后,拎两只鸟回家……

那么多年,我不知道有多少只鸟,死在我的手上,很多很多的麻雀——有嘴角又黑又硬的老麻雀,也有身上还有绒毛、黄嘴丫的小麻雀。有色彩斑斓的各种鸟,还有被我击伤,撵了好几里地,最后飞到山上的那只绿啄木鸟……

小学时,弹弓是随身必备的“猎枪”,打到一路上的鸟见到人就飞,绝不停留。但是,那一天,它没有飞,或者飞得慢了。初春,树上刚刚有些叶的芽包,稀稀疏疏的树枝哪里能者挡住它娇艳的身体。那一团红艳艳的背羽以及腹部金黄色的绒毛,把我的眼睛吸得牢牢的,连弯腰捡石子都不敢从它身上挪开一下。

魂祭——弹弓下的美丽冤魂_第1张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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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嗖”的一声,我以为打偏了,但它却连翅膀都没扇动一下,像坠落的飞机一样,掉了下来——头骨粉碎性骨折。

那一刻鲜红的血液有一点刺眼,但只是稍微难受了一小下而已,我还是觉得这只漂亮的鸟是我跟同学炫耀的资本。走进屋,爸爸看到后说了一句“白瞎这只鸟了,这么好看,你打他干什么?要打打麻雀,麻雀吃粮食,再别打了!”

我自己一个人,站在窗台边,看着羽毛上已经凝固的鲜血,心里真不是滋味,那一瞬间,原本明艳异常的羽毛顿失光泽,是真的失去了光泽,因为,没有了灵魂!

走到墙边,看着自己钉在墙上的那只黄色的翅膀——那是前段时间我打到的一只美丽的鸟的翅膀,被我剪了下来——留念。我把它小心翼翼拿了下来,连着那只刚死的鸟,走到菜园里,挖了个坑一起埋了……

放学后,我们经常走出村子,到村子边上的树林打鸟,那天,我看着那只麻雀,被我一颗子弹打得胸膛爆出一小团灰色绒毛和鲜血混着的“雾”,发出一阵哀鸣的坠落。我是追了它好远才抓住它,它的嘴角还有一半嫩黄,胸脯露出深红色的肌肉纤维,中间有一个很大的血洞,不断地流血、跟着心跳剧烈地起伏……

它的眼里,没有眼泪,但眼神却那样倔强不屈……

麻雀,我也实在不忍心打了,后来只能用弹弓打老鼠,听着钝钝的一声夹杂着老鼠的尖叫,看也不看就走了……

直到多年以后,小表弟缠着我非打不鸟可,我才拿了三颗玻璃珠——不停地感慨:时代不同了,连子弹都这么奢侈。我告诉他打完三发子弹就不打了,他答应了。从他家到我姥姥家,二百米的路上,电线上一群燕子,他让我打,我告诉他不能打燕子,燕子吃害虫,他又同意了。大热天的,我以为到姥姥家,我就有借口不出去了,天真的太热了。要看快到门口了,他突然指给我看姥姥家黄瓜架上的那只麻雀让我打,我本想吓跑它,就往那边打了一下,结果……表弟兴高采烈地过去捡起“战利品”。

魂祭——弹弓下的美丽冤魂_第2张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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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杀的最后一只麻雀……

也许是矫情,但是,我只想把这么多年来依旧清晰地安居在我记忆里、因我我去的亡魂祭奠一下而已——用文字祭奠!

愿你们出生在一个没有人类猎杀的国度,
愿你们可以在蓝天下无忧无虑的飞翔,
不必担惊受怕,不必承受痛苦,
愿你们每天可以吃到虫子,吃饱!
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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