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总是觉得自己是唯一痛苦的人

沈栀暖/文


那个不可理喻歇斯底里闹的人叫晚思,那个理智的人叫许沐日。


偌大的江城,不再嘈杂的市井。

晚思坐在天台,被自己所酝酿的悲伤感情所困,一夜未合眼。手机上的闹钟一再响起,工作日,于是所酝酿的所有悲伤就被闹钟硬生生地吞了下去。

这就像在公共场所吃桃子的时候,被比肩接踵的人群猛然挤了一下,于是连同桃子核一起吞下去的感觉,心里特别堵。

地铁上有座位,在晚思的左侧,坐着一对年轻的情侣,女生靠着男生的肩膀,微闭着眼,鼻翼一开一合,两人带着同一副耳塞,男生却在这个时候悄然按着平板的音量减少键。晚思看到这一幕,习惯性地施展起了微笑,仿佛可以把昨日发生的一切都抵御干净。

隐隐的雷声伴着晚思走过十字路口,她没有看到红灯骤然亮起,车子齐头并进,瞬间她耳鸣得仿佛脑袋里钻入了一个连的蚊子,手机摔到了几米开外。

那个有她和许沐日合照的手机瞬间被碾碎,自己白裙子的左侧瞬间像被人泼了一瓶红墨水,司机愣了一下随即扬长而去。

晚思看着尸骨无存的手机,鼻子在这一刻莫名地酸了。

周围都是看热闹的人,她手臂缝合了七针,绷带缠绕了一层又一层,悬挂着手臂的她俨然一个视死如归的战士。


大多数人都喜欢想关于未来的事情,庸人自扰地把自己陷入某一种情绪,晚思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可是,未来,永远都在顺延,未来改天又是哪天?

但是这并不影响许沐日又一次成了那个最近的发泄点。


江城很大,太匆忙太繁华。

每一个如晚思一般的人都如同搬家蚂蚁一般忙碌得不得了,甚至无暇看看双手,是不是两手空空。

这些公共场所的大事件被人关注关心铭记甚至是遗忘都是再正常不过的小事,但是晚思自导自演的虐心故事却只是一个人的江湖。

得不来别人无法遮掩的诧异是常态,看不到别人瞠目结舌的第一反应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东湖边上的风拂面,不太清凉的水舔着晚思的脚面。这时候的她已经褪去了魔鬼的外衣,从心底成为了一个十足的天使。

她是一个矛盾体,总是在一阵狂风暴雨以后,重新恢复平静,她讨厌那个歇斯底里的自己,电话里的吵闹再也不愿去回忆。

手机已成了残废,她又给自己找了一个借口,昨夜留下的一点点变态的情绪,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她在自欺欺人,得到了最好的治愈。

她为丢失的合照忧心忡忡,那是许沐日和她仅有的两张合照。

许沐日有一双漂亮的眼睛,眸色深沉,是晚思见过的最好看的男生,但是他却并不喜拍照。

这两张照片还是两人第一次在青岛见面所得,异地恋的无数个夜里,晚思看着照片,觉得幸福。

护士在打上点滴后,刚离开病房。

晚思迫不及待地把双手插进口袋里淘呀淘,可是手机不再完整,合照永远丢失。

这世间的一切,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

晚思假装知足,但是在放弃以后就会留恋。

她毕竟只是一个女孩子。


这个世界上,即便是最浅的喜欢,也不应该给对方带来困扰。

毫无疑问,懦弱和逃避成了晚思最好的借口。

用爱的名义去挑战许沐日的极限,这是她一直在做的事情。

这是她第二次提出分手,言不由衷。


时间指向凌晨一点,许沐日从公寓出来,去了最近的一家大排挡,他第一次觉得很累,不是因为晚思的胡闹,也不是因为晚思做错了事情,只是因为晚思的离开。

高烧未退,喉哝也因为病毒性感冒而像长满仙人掌般干涸而疼痛,他不在意医生说的要忌酒,酒不解愁但他一饮而尽。

许开阳坐在角落里哭,四处弥漫着呛鼻的烧烤味。

他一次次问坐在自己对面的陌生人,我是不是一个人渣,陌生人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逼问弄得摸不着头脑,但是出于陌生人的善意还是习惯性的摇头,许沐日一个人在自言自语着狠狠地点头。本是接近三十度的夜晚,许沐日的全身却像寒冬侵冰水。

他仿佛一只北极熊,眼看着最后一块冰块慢慢融化,他却抱着一根冰柱试图改变些什么。

总是不能相安无事几天,许沐日对晚思越加琢磨不透。

晚思总是口口声声说不再用手机,然后断了和许沐日的所有联系。这一句话一直在他的耳边回响,他看着不远处的耳机,被路人不小心附带在了充满油渍的地上,许沐日的手还僵在半空中,耳机就被刚起身的另一人踩在了脚底。


晚思不再用手机,许沐日的耳机也寿终正寝。

大排挡的长木椅旁,烟头一明一暗,这是他第一次抽烟,呛得他难受,许沐日想了想还是碾灭了烟头,瞬间觉得周遭再也无至交亲善。

那些使尽浑身解数对她好,原来是不值得留恋。

那些把自己的心意明明白白地摆在那里,可是却被抓起来以后,又选择了扔在地上,踩上几脚,终于扬长而去。

那些舒展神经放下戒备,忘了奉承也忘了自夸,到头来其实和以往的恋爱并没有什么不同。

许沐日的酒意渐渐上来,舌头很麻,脸腮也是麻的,整个脑袋都是麻的,这一刻,他很累。

他却又一口干尽了杯中的酒。

伴随着酒下肚,还有一串很急的咳嗽声。

此时他手机上还停留在和晚思的对话框上,昨晚最后那句是:我等你一年,如果一年后你不回来,我就去喝酒了。

刚刚被捅了一刀,许沐日自嘲道:

大脑还处在接受指令中,不是还来不及喊痛,只是他能做的永远都是自己委屈。


晚思在医院看着白色的天花板发呆,她又一次去了许沐日的所有平台,这是从暗恋他开始就有的习惯,她甚至知道他的每一个情绪。果然,在公众平台多了一条消息。晚思以前看到身边的人恋爱,动不动就说心痛,这一次,她懂了,是毫无征兆的窒息之感。

那几个字没有任何杀伤力,除了宠溺还是宠溺。

因为不了解,所以一直错过。

这或多或少成了众多人分手的一个借口。

可是世事喧嚣,很多人却也能够又笨又蠢的爱下去。

许沐日说过:

晚思在他那里一直都有胡闹的权利,永无额度。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晚思才更加肆无忌惮起来,心情不好了,事情变多了,一月一次的生理期,这些一点一滴的小情绪,都成了她伤害许沐日冠冕堂皇的理由,伤害后然后再推入万劫不复。

太阳已经在为下山做最后的准备,整个医院,都在一片金色的光辉中。

晚思的眼里,满是淡然的悲伤,略带丝丝的沉沦。

她的心里有火团在生起,像孔明灯,又像氢气球,好像随时都有可能爆炸。

她不顾手臂的疼痛,也不再像以前,自己错了也会倔强的错下去,而是主动道歉挽回。


许沐日今天公司年会,迷迷糊糊睡了两个小时起床。

没有早安,他也遵循了自己的承诺,不再打扰。

手机叮咚一声,道歉的短信如约而至,还是如晚思本人那样,毫无逻辑。

许沐日走出了会议室,只是回复了一条:记住, 无论如何,你都有在我这里闹的权力,永远没有额度,你没有失去过我,所以不需要挽回,因为本来就一直在。

晚思如同一匹骆驼,紧紧地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她放声大哭,吓坏了医生和护士,一直在查看她的伤口。

只是没有人知道,这一切事情,和手臂上的伤口无关。


病房隔壁床的阿姨,正在为出院见家人而冲泡天山雪菊。

晚思问阿姨:喝这个有什么用,阿姨说可能会看起来精神好一些。


晚思看得出神,想起来曾经看到的关于茶叶和水的故事。

自己又何尝不是水,许沐日何尝不是天山雪菊。

水一直觉得天山雪菊是个很傻的舞者,为了跳一次舞,要经过100摄氏度沸水的洗涤,最终落得个被毁尸化骨的下场。

水不知道的是,天山雪菊早就爱上了水。最令天山雪菊幸福的一件事,就是在水的眼前跳一次舞,然后在水的怀抱中死去。

每一次不可理喻的绽放,其实都是一次殉情。


我们都会经历爱情,然后都会形影不离。

但是这其中有一个人,一定很卑微,那个不可理喻歇斯底里闹的人叫晚思,那个理智的人叫许沐日。

有一个成语叫形影不离,许沐日不知不觉就成了晚思的影子,和晚思一起的日子,许沐日会慢慢变成她的样子,用她爱用的表情,用她习惯的话语,甚至是把自己完全磨成了她的样子,被她踩在脚下的时候心甘情愿,被她甩在身后时不离不弃。

她需要安静的时候,他就一句话也不说,生怕打扰她的生活,不靠近她,也从来不离开。

这个很傻的人就是许沐日。


时隔多年,有点小小偏激和神经质的Celine成为了一个独立女性,孑然一身;而成熟稳定的Jesse成为了一个作家,已婚有一个儿子。他们终于走到了一起,可是也免不了吵吵闹闹,浪漫的爱情固然可以得到很多人的欢喜,看Celine和Jesse吵架,每一个影片外的人都会觉得累,但是爱在午夜降临前才是真正充满烟火气息的生活。


何其幸运,得以遇见你,许沐日。

对不起,许沐日。

晚思从此再也不胡闹了……


如果世界上有什么奇迹,那一定是尽力理解某个人,并与其同甘共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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