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不二传 不生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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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子不二传     第十五回

老保安甲死了。都说是马上风：早起还好好的，自己上厕大便呢，不知怎的就中风倒下了。林场众人闻之，想到老甲退伍军人，平时老实巴交，乐乐呵呵，年纪还不算老，竟然猝死，都不觉因生死无常而唏嘘了。

出殡那天，林场几个老同事来帮忙。发丧、抬棺、埋人、哭祭乱了半日，回来时老甲老婆请大家吃豆腐饭。

酒过三巡，保安老乙长叹一声：“真象老话说的：眼一睁一闭，一天过去了；眼一闭要不睁呢，一辈子就过去了。老甲和我是赤屁股的好基友，从小一块玩、上学，大了一块参军、打仗、复员、当保安。庄科，他死前一天还和咱俩一块喝小酒呢，谁曽想今儿就剩咱俩了。‘’说毕，又喝一大口。

庄子也略有点喝高了，说：“老甲根本就不会死。”老乙说：“你又来忽悠俺了。”庄子说：“非也。老甲根本就没有生过，又怎么会死了呢?”老乙说：“俺从小到老和他在一起，怎么他就没生过呢？”

庄子说：“他小时啥样儿，啥脾气儿，你还记得吗？”老甲说：“小时他又瘦又矮，鬼精灵儿。”庄子说：“那以后呢？”老甲说：“年青时高大威猛，杀人一刀一个；这到老了吧，背也驼了，心也软了，焉不啦叽的。”

庄子说：“你看，从小到老，完全不一样，可见他随时在变化。你以为有个从生到死都不变的老甲，纯属错觉，其实你看到的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么。实在说，你老乙和老甲碰面一交臂相错的刹那，你已失去了碰面前的那个人。交臂前后二者固然有所相象，但相象不等于同一。你先错在把一系列相象之人当成了同一个不变的老甲，然后你还以为此同一个老甲在生死变化，那是错上加错。

就象太阳东出西落，没个停歇，万物皆如此变个不停。我们也一样从萌娃开始，变化就没消停过，我们也无从预测、控制，糊里糊涂被变来变去，唯—能知道的是青春如小鸟一样不回来。即然万物都不停在变，那和老甲一样，今物非昨物，今日非昨日，太阳每天都是新的。‘’

“庄科，你说身体不停变化，证明人身没有同一性，我可以接受。但人有心呀，心从小到老可没变，由心的同一性，保证了人的同一性。”同桌丧礼主持东郭先生儒学出身，也插了句。

“你要说到心，它的变化之快之大比身更令人悲伤了。”庄子道：“你的思维情绪刹那变化；你的性格，如同老甲，老时少时差别何其大也。一句话，人刹那刹那在变化，来者不可知，逝者不可追，你要留住己逝者，保持你的同一性，就象要拽住飞奔的马儿般不可能。”

“那与老甲不生不死啥关系咧?”老乙全糊涂了。

“先有个不变、同一的东西，然后你才能说它有生有灭。如果是一系列的东西前后排在哪儿，你总不能说有一个东西在生灭变化。”庄子说：“同理，即然没有一个不变的老甲，老甲当然末曾生，也末曾死过了。”

“无生无死，只有当下一刻！”庄子举杯，醉道：“且尽今日杯中酒，莫管明天山河非。同志们，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