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空加瓜峰(Aconcagua),海拔6962米,南美洲第一高峰,是除亚洲之外的世界最高峰,也是世界最高的死火山。她位于安第斯山脉南段,在阿根廷与智利交界的门多萨省的西北端。每年最佳的攀登季节是11月至2月,正值南美洲的夏季。
2017年1月底从温哥华出发,经多伦多转机,再经八个多小时的飞行到达阿根廷的圣地亚哥(Santiago de Chile),最后转机到达门多萨(Mendoza)。当地居民喜欢在外用餐,所以当地一大特色是满街遍布路边餐馆。只不过用餐时间大部分座位是空着的,感觉餐馆比食客还多。
我的roommate是来自德国莱比锡的中学历史教师安德烈。他酷爱登山,此前登过乞力马扎罗和厄尔布鲁士。不吸烟不喝酒,准时作息,沉默寡言。本想请他在路边喝一杯,谁知他只肯喝苏打水。还有不喝啤酒的德国人?试探着问他除了登山还有啥别的爱好,说出来直接让我崩溃-----唯一的爱好是养乌龟。还给我看他们家乌龟的照片,总共养了27只。我心里说:要不是还有个登山的爱好,你自己差不多就是那第28只了。哈哈。
下午开会,检查了每个人的装备情况,交代了相关事宜。这次和我们同行的还有几个来自阿根廷公路赛车协会的成员。第二天向导带我们去换了一些阿根廷比索,同时办理进山许可证。前几天最旺季刚刚结束(最旺季的价格在800--1200美金之间),现在属于次旺季,我们只需交585美金即可办理。
2月2号傍晚,我们一行打点行装,乘车160多公里来到阿空加瓜省立公园附近的一个叫Penitentes Village的地方,入住当地的酒店。与门多萨市区700米的海拔相比,这里已经提升了2000多米,周围也能感觉到一丝凉意。
同行有两个重量级人物:阿根廷的达喀尔拉力赛车手Laureano campanera和阿根廷公路赛车7次全国冠军获得者Guillermo Ortelli。从他们口中得知,在阿根廷赛车运动是仅次于足球的第二大热门运动。我们在餐厅一起用餐的过程中就有不少阿根廷人过来找他们签名、合影。不过这两位都只打算走到大本营就返回。
3号上午,我们开始轻装徒步,所有重装备由骡子驮到大本营。
三个多小时后,到达第一站Confluencia营地,要在这里呆两天。这个营地条件相对较好,我们可以住在公司提供的配有上下铺大床的帐篷里。
4号,从Confluencia出发上行到一个叫Plaza Francia的地方然后返回。这就是一次适应性的day hiking,全程往返约6小时,让大家适应海拔并检验队员的身体素质。day hiking结束后,营地的医生给每个人都做了体检。安德烈的情况不太好。
我们的向导和赛车手们会玩一种阿根廷流行的纸牌游戏,规则很像中国的麻将,而他们告诉我西班牙语发音叫“金将”。我怀疑是中国人带到那儿去的。
5号,离开Confluencia向大本营Plaza de Mulas进发。
今天的路程很长,将近8小时徒步,终于到达热闹的大本营Plaza de Mulas,各公司的登山队伍在这里汇合。晴朗的天空下不乏悠闲烤肉的哥们。救援直升机时不时在大本营附近起降。两周前,一名登山者在接近顶峰处遇难,遗体这两天才被救援队运下来。
6号在营地休整。向导带着我们在营地边上的雪坡进行防滑坠演练。熟悉冰爪、冰镐的使用。
到达大本营后,队伍进行合并及重新整合。安德烈到另一个团队去,因为他的孪生兄弟在那儿。赛车手们不参与登顶,呆了两天就返回门多萨了。最后我们组成了10人的国际团队。澳大利亚4人,瑞典、英国、新西兰、加拿大、智利、阿根廷各1人。阿根廷人最放松最活跃,队员Panetti随着音乐跳一种当地流行的舞蹈bigibigi还邀请大家一起来,只不过其他人显得有些拘谨。这些人中许多都登过欧洲最高峰厄尔布鲁士(5633m)或者非洲最高峰乞力马扎罗(5895m)。有来自澳大利亚的直升机驾驶员Heath,有来自瑞典的商业潜水员美眉Nicole.......总之,牛人不少。我此前到过的海拔最高点是西藏阿里的卓玛拉山口(5700m)但是真正意义上登顶过的山只有美国的圣海伦火山(大约2000多米吧)
我们在大本营呆了将近4天。9号离开,背上所有装备上一号营地。
公司有自己的背夫,负责携带帐篷、炉具、锅以及部分食品。而每个队员除了自己个人装备以外,还得分摊携带公用食品及燃料。从大本营到一号营地,每人8公斤。一号营地到二号营地,每人5公斤。二号营地到三号营地,每人3公斤。高海拔负重对每个人都是个挑战,当然个人可以自己付钱另外雇背夫,可以让背夫分担10公斤或20公斤的物资。以10公斤为例,从大本营到三号营地全程大约需要付给背夫500美元。后来,9个人全都雇了背夫,而我是唯一一个没有雇背夫的。一方面是心疼银子,另一方面也对自己的状态做了评估,感觉这种程度的负重不会有太大问题。
9号,我们要真正离开大本营往一号营地进发。临行前向导突然告知我们此后的行程要做更动:基于天气原因,原定13号冲顶提前到12号,因为13号下午开始预计天气转阴并下雪,此后几天也都是坏天气。而12号全天晴朗。事后证明这个决定十分英明。只不过从现在开始就没有休息日,必须马不停蹄地每天上一个台阶。
9号上午,告别大本营,在一号营地扎营。
营地有一个帐篷作卫生间使用。阿空加瓜省立公园管理十分规范,所有的人类排泄物必须带下山,因为在高寒地带没有微生物,排泄物无法降解,哪怕过了十几年还会在那里。卫生间的使用还有相应的规范:大小便不能混合,要上大号,先领取一个装粪便的大塑料袋,然后在帐篷外找地方把小便拉干净再进入卫生间帐篷。完事以后扎好塑料袋放在一个规定的地方并压上石头防止被风吹跑,公司的背夫会收集好背下山。在一号营地第一天,向导告诉我们,当日粪便8公斤。
10号,离开一号营地向二号营地进发。
二号营地Nido de Condores,海拔5400m,是景色最美的但也是感觉最冷的营地。在这个位置已经看不到山下的景致,扑面而来的是壮观的云海。气温低,风大,每个人都包得严严实实,我也不例外。
就在到达二号营地的当晚,两名队员因身体不适主动要求退出。
11号上午,计划向3号营地进发。
早上天气不好,下着雪,我们只得冒着严寒在雪中收帐篷、整理物品。及至打包完毕,我才发现只戴着薄手套的手指已经冻僵连鞋带都系不上了,在腋下捂了好久才缓过劲来。
在高寒地带,可以用好的装备来给自己身体、头部、足部保暖,但手指头的保暖却很难做到。整理物品、拍照、包括上厕所你都不可能时刻戴着厚厚的保暖手套,所以最遭罪的就是手指头,由于寒冷干燥,后来下山的时候我的指甲缝都开裂了。也正是由于寒冷,在后来的攀登过程中都懒得拿出相机拍照,因为一拍照就得摘手套.......经过近6个小时攀登,终于到达海拔6000米的3号营地PlazaColera.在这里,可以清楚看到阿空加瓜峰就在我们头顶900多米高的地方。
和我睡同一个帐篷的来自澳大利亚的Dave今天非常吃力最后一个登上3号营地,他已经是第二次来这儿了,三年前他走的是另一条线路,但中途遇到暴风雪最终放弃。他告诉我今天感觉很不好,身体非常虚弱。向导也看出来了,认为这种状态已经不适合继续攀登,要求Dave和英国来的Ram明天下撤。
最后冲顶的只剩6名队员。外加3个向导。
吃过晚餐已经8点多,向导要我们马上睡觉,凌晨3点起床吃早餐,4点出发开始冲顶。其实这个时候我根本就睡不着,在睡袋里迷糊了好久,大约1、两点钟又被帐篷外的嘈杂声吵醒,不知哪个队伍(好像是波兰人的)起得更早在叽里呱啦高声说话。
12号,登顶。
一夜没睡好觉,但我的精神还很亢奋。吃过早餐,带上一些简单的衣物、饮用水以及冰镐冰爪,4:30 am,我们打着头灯出发了。
领头的向导控制着步幅和行进速度,基本上1.5秒一步向上攀登,行进1小时后会有10分钟的休息。大约4小时以后,天刚蒙蒙亮,估计我们已经到达将近6500米的高度。来自澳大利亚的Heath呕吐不止,来自瑞典的美眉Nicole也感觉体力不支,而来自智利的Mark已经跟不上队伍,大口喘着粗气,落到最后由一个向导陪着......几个向导趁休息的时候碰头商量,决定劝他们3人放弃。
Nicole纠结了很久,但最终还是决定放弃。后来在门多萨她告诉我这次不走运,到了大本营就生病了,身体状态一直处在病后恢复中。将来某天她还会回到这里继续登顶的。由一个向导带他们3人下撤。另外两个向导带我们剩下的3人继续登顶。
后来的攀登中,我们剩下的3个队员状态十分接近,整个队伍紧跟向导,保持相同的节奏,一步步推进,再没出现任何状况。只是越接近顶峰,坡度越陡,脚步也越沉重。我要求向导每走20步停下来5秒钟喘口气。就这样,数着脚步,直到踏上顶峰的最后一步.........将近8个小时的攀登。最后登顶成功的是来自澳大利亚的Murray,来自新西兰的Keene和我。
上到顶峰环顾四周,云雾蒸腾,再没有那个山头比我们更高,我们就像漂浮在云海之上........
在峰顶呆了有20分钟左右,我们开始下撤。如果说冲顶时憋着一股劲,到了顶峰内心则十分平静,及至下撤,整个人就像泄了气的皮球。我因为昨晚没睡好,又经过这8个小时的高强度攀登,下山时开始犯困,感觉回3号营地的路特别漫长,怎么也走不到头。而身后的向导似乎也看出端倪,不断地提醒我注意路况。
不知走了多久,终于看到3号营地的帐篷了。此时是12号的4:30 pm,凌晨出发至今整整12小时。我没有一点兴奋的感觉,钻进帐篷倒头便睡。这一夜,睡得够踏实。
此行吃住远谈不上舒适,最想吐槽的就是吃。大本营的厨师做的牛排、鸡排、意面这些西式餐饮对于我们“中国胃”来说很难适应,真后悔没带几包方便面上来。气温那么低,晚餐吃不到一半基本上都是冷的了。尤其受不了的是蔬菜太少,基本上就是土豆。至于住,搭帐篷的地方有限,帐篷下方坑坑洼洼的,睡的时候要先调整睡垫,尽量避免有石块硌着。有时帐篷搭在一个斜坡上,睡的时候一直往下滑......总之,绝不是充满享受的背包行。
13号,我们开始下撤。
完成登顶没有了动力,一路上景色也没有新鲜感,下山的过程就特别漫长。一心只想快点到达大本营。5个多钟头,终于走到大本营。几个没有登顶的队员在那里迎接我们。向导给每个人都买了一听啤酒,在大本营开了个庆功会。
14号,离开大本营回到门多萨。
回到夏季。我签约的公司INKA是个有多年登山服务经验的公司,也是门多萨最大的登山服务公司,对活动的组织已经驾轻就熟。第二天我们和几个向导相约在路边餐馆共进午餐。十几天的相处我们已经成了好朋友。INKA公司还给我们几个发了有向导签名的登顶证书。Heath心有不甘,准备留下来和公司谈价格,打算一周后杀回大本营再度尝试登顶。祝他好运。
第一次来南美,特喜欢这里的人(不论是智利还是阿根廷)。热情随和,容易交朋友。虽然语言不通,可我感觉不到自己是外人,就像生活在自己的城市一样悠闲自在。在街头黄昏常常看到悠闲的游客和当地的流浪狗,他们共同拥有夕阳下这一美妙瞬间。
当时这一幕深深打动了我。或许,这正是对这座城市精神所做的最佳诠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