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油灯

        天边,最后一抹亮色正渐渐淡去。伴随袅袅炊烟,微弱灯光从家家户户的窗台边透了出来,暮霭笼罩的小山村安静而温暖。这样的情景,不知在梦里出现过多少回。

        时间回溯到九十年代前,老家还未通电,煤油灯经济适用,是寻常人家不可或缺的必需用品。煤油灯的制作较为简单。剪开一块废旧电池,卷成一节小指粗细的管子,塞进揉搓紧致的棉花条,便做成一个灯芯。取来腾空的小瓶,瓶盖凿出小孔,装上灯芯,倒入煤油,旋紧瓶盖,煤油灯便大功告成。逢场天,带上废弃酒瓶,打来斤把煤油,便可解决一段时间照明所需。

        小小煤油灯,带给人们无尽的温暖。物质匮乏的年代,没有电视可看,没有手机可玩,家人之间的交流并不缺乏。灯光如萤,一家人围坐灯下,一边吃饭,一边摆谈日间趣事和来日打算。大人们谈兴正浓,小孩子已困得不行,索性平躺在桌旁长条板凳上。梦中惊醒,手脚晃动,掉落地上是常有的事情。幸好位置不高,摔得不疼,翻身起来央求大人,胡乱洗漱后赶紧上床睡觉去了。

        与电灯相比,煤油灯的不便显而易见。夜幕降临,劳累一天后回到家中,妇人们得赶紧准备一家人的晚饭。不停地在灶间、案板、铁锅旁来回走动,总有不小心打翻煤油灯的时候,沾染了煤油味道的饭菜总是舍不得丢弃,放到嘴中极为不爽。小孩子最怕起夜。枕头下摸出火柴,嗤拉一声点亮油灯,一手执灯,一手笼住,慢慢移动脚步,生怕灯光突然熄灭。茅房四处透风、漆黑一团,鬼怪故事偏偏这时在脑中浮现,圈中猪儿的哼哼声让人心中安定不少。直到返回屋中,扣紧门闩,方才舒了口气。

        在小孩子看来,脏乎乎的煤油灯似乎也可发现乐趣。作业间隙,挑落灯花,拨长灯捻,或是看着灯光出神,都是不错的选择。最是喜欢塑料瓶做的油灯,只需将瓶身轻轻一捏,灯火窜出老高,特别的有趣。

      十年寒窗,煤油灯出演了重要角色。那个时候,但凡初中毕业,考入中师中专,可以脱掉“农皮”,分配到机关单位,考试难度不啻高考。初三年级,晚自习结束,教室里电灯定时拉闸,煤油灯便派上了用场。大家你追我赶,你学一小时,我得比你多学半小时,谁都不甘落后。灯光摇曳,油灯放得太近,头发燎焦者不在少数,大家也都见怪不怪了。

      大约在一九九三年,老家终于要通电了。我特地从学校赶回家中,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急切等待电灯亮起那一刻。正在谈话间,电灯啪地亮了起来,黑黢黢的老屋在眼前第一次如此清晰。从那以后,电视机、洗衣机、冰箱等家用电器陆续走进千家万户,煤油灯渐渐淡出了人们的生活。

        假日期间,抽空回到故乡。家中杂物实在太多,的确有些影响美观,便挽起衣袖逐一清扫。正在认真码放物品,一只煤油灯从角落里滚了出来,一下子吸引了我的目光。轻轻捧起油灯,细细拂去尘土,放进铁质盒子,默默地放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这样的油灯,家乡应该不会再用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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