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林漫游

漓江

2016年6月4日，天色刚微微发白，我和妻就拎起前一晚收拾好的行李，搭上提前约好的出租车，赶往浦东机场。「桂林山水甲天下」，幼时的一篇课文，成了我们这代人脑中的魔咒，不去一回，总欠自己一个答案。7点10分，飞机准时起飞，目标：桂林两江机场。

航程2小时45分，打了两个盹，桂林就来到我们脚下。桂林市隶属广西省，却不是广西省会，她的名气是历代的旅行者赋予的。时间久了，她就不再是一座城，而成了一个与山水连在一起的符号，无法分开了。站在机场的到达大厅往外看，略略有些失望，她和大多数的三线城市，都长着同样的脸。

到达大厅的旁边就是旅游大巴的候车站，我们选择直接坐车1.5小时到阳朔。因为「桂林山水甲天下，阳朔山水甲桂林」，但在中国旅游有个尴尬，就是名气越大，越不副实。游人越多，商气越浓，浓到遮盖了美景，淹没了鸟鸣。所以旅游和投资都有一个共通的道理：人多的地方不要去。

阳朔

阳朔有条有名的「西街」，曾经有不少外国人因沉迷此地的山水和人，定居于此，所以西街又被称为「洋人街」。翻了翻 Air 夫妇写的《放浪阳朔》，越看越奇怪，女子还是这个女子，气质却完全不同，和如今的圆滑世故相比，你还是更喜欢她的单纯质朴。可惜，漓江淼淼，往而不回。

为了避免噪音，我们没住在西街，后来证明这是个明智的决定。如果说白天的西街是喧嚷，夜晚的西街则是狂欢。夜游西街是个好主意，凉爽又热闹，尝尝街口的「青蛙饼」，喝一杯随处可见的芒果汁，若睡不着觉，也可以像我们一样，到「小马的天」听听歌。歌手在红色蓝色变换的灯光中，微眯着眼睛，旁若无人的唱着自己的歌曲，在寂寞的人群中寂寞着，只有我的吉他陪着我。

三到五月是桂林的雨季，丰沛的雨水从山上顺溪而下，汇入漓江，携着大量的泥沙。因此这段时间也是漓江水最浑浊的时候，且常常因为水流湍急而停航。我们刚到阳朔，就得知第二天停航，因此只能改变行程，骑行「十里画廊」。

自行车是阳朔最便捷的交通工具，随处可以租到，一天仅需20元。其实阳朔处处都是画廊，只是这条路的景点更集中了些。当年美国总统卡特来阳朔游玩，兴之所至借了几辆自行车漫游了这条路，于是2000年当地政府撤资修建了一条十里的自行车道，并在两侧遍布景点，有大榕树、月亮山、聚龙潭、图腾古道、蝴蝶泉等等。

我们挑了三个景点游玩了一番：月亮山、图腾古道和蝴蝶泉。月亮山还颇有特色，在山顶处有一个直径50米的贯穿圆洞，随着角度不同呈现出满月、半月、弦月的各种姿态。蝴蝶泉是一个迷你的溶洞，有一场侗族的歌舞表演。而图腾古道完全是人造的，其中有十来个「原始人」，景点导游说是来自越南边境的某个部落，并请大家为他们捐款。相同点是随处可见的收费拍照点，特产购物点，只能选择忽视。

漓江

第三天，我们选择漂流「遇龙河」。遇龙河是漓江的支流，从酒店可以拼车前往，二人一筏。因为蓄水的缘故，河上人为的建了九个坡，最刺激是从坡上冲下的一瞬。竹筏是筏工师傅手撑的，除了远山的鸟鸣，只有竹竿和河流接触的水声。旱季的时候，河水碧绿清澈如同空气，两边的山造型各异，任你肆意联想。这里的山，因为石灰岩被雨水侵蚀的缘故，山壁陡峭，露出灰白色的岩壁，和墨绿色的植物掩映，远看便是一副现成的水墨画。泛舟其中，山水一体，便是行在画中。

而漓江的竹筏是柴油发动机的，且禁止关闭。从杨堤码头到兴坪，这称为漓江山水的精华，我们的耳朵被轰炸了两个小时，四围的画意都震成了碎片，反不如遇龙河了。

我们又去了「银子岩」，从阳朔公园有专线车前往。银子岩是一个巨大的溶洞，有十六层楼高，游程两公里长。其中遍布最长达亿年长成的石柱石笋，千奇百怪，瑰丽异常，一幅钟乳石瀑长达几十米，灯光下闪烁着点点银光，故名「银子岩」。上海陆家嘴的高楼林立，展示着人类的建筑之美，但和这上帝造作的工程相比，却又何等渺小。

第四天我们游了漓江和兴坪，刚才已经说过，漓江之景甚美，可惜游览方式不对。兴坪老街很短，但安静，适合找一小店吃个午餐，喝喝咖啡、看看书度过一下午。

龙脊梯田

第六天，我们报了个一日游的团。九点五十，大巴驶入了画卷中，我们成了画中的人，成了桂林城的背景。盘山公路是一条缠绕山脉的巨蟒，而我们是沿着蛇身缓缓爬行的苍蝇。四周都是山峦，如同记忆，近处清晰可见，远处朦朦胧胧，但都是真实的，连绵不绝充满了整个空间，全是记忆，每座山的记忆。

乘缆车直达山顶，俯瞰梯田壮景，再拾级而下，约需两小时。梯田是少数民族穷极思变的智慧，是山和人的联手。筑山为田，从山顶引泉水而下，使旱地成水田，日光之下，如块块明镜，遍布山坡。我们沿着田间小道缓缓而下，想象着几百年前的山民如何从山脚开始，平整山坡、修砌田坎、耕出槽沟、播撒种子，一层一层，循环往复，历时百年，养活了子孙，成了无法复制的艺术杰作。

龙脊梯田

桂林

其余的日子，我们在桂林。站在桂林的街道上，和我毫不相干的地方，成了我记忆中的一座城。她的背景是一幅水墨的丹青，远山淡灰，近山墨绿。她的中心是水，所谓两江四湖，游客可以搭一客船，在水中游弋。于是画卷开始转动，如同石磨，将你的思绪和这个城揉成了一体。一座普通的城市，残破得无法隐藏，却因为那山那水，变得离俗而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