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7月13日,山东商河县孙集乡,在农田中一块鲜有人知的机井里,有人发现了一具男尸。全裸的,且已经高度腐败。
这个机井的直径,只有33cm,比篮球大了一丁点。这具男尸就被塞在了这个狭小的机井里,头在下,脚在上。
警察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硬塞在井里的尸体「拔了出来」。
经过尸检,可以确定:死者身高183,体重约90公斤,30-40岁之间,死亡时间预计在3个月至1年之前。
死亡原因是被钝器打击头骨,然后颞骨粉碎性骨折而死。
由于腐败严重,可以说死者真的是面目全非。完全无法用图像还原人物外貌。甚至连一根线头都没有,警察无法确认死者的身份。
看多了侦探剧我们都知道,所有的案件只有确定死者的身份,才能根据他的社会关系,抽丝剥茧破案。如果不知道他是谁,那真是无从查起。
而这位全裸男尸,没有犯罪记录、没有指纹登记,当地失踪人员名单里也没有与之相符合的。
这就是我看过的《今日说法》节目里,最悬疑最错综复杂也最著名的案件:《烟锁殡仪馆》。
今天说起这起案件,是因为看到豆瓣9.5分《明星大侦探》里撒贝宁的大开脑洞。这不得不让我想起,那些年看过的《今日说法》,尤其是其中的撒贝宁时间。
节目中,撒贝宁接触了不少真实案件,也展现了各种刑侦魅力。这都是他如今对侦探驾轻就熟的原因。
至今,我依旧对撒贝宁解说的这部《烟锁殡仪馆》,深感恐惧。连当地警察都说:“干上一辈子警察,都不见得能碰到这样一起案件。”
前文说到警方无法确定全裸男尸的身份。无从查起的警察们,又再次回到机井现场。
这口井是在离孙集乡王市村大约4、5公里的地方。平时没什么人知道。当地的人,也只有在没水的情况下,才想起它。
井的周围,是一片草地。案发半年多了,经过长时间雨水的洗刷,基本上什么都没有留下。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警方在机井下面,找到了一把斧头。斧头上,没有发现血迹和指纹。但警方确定这就是犯案工具,是凶手特意买过来杀人用的!
因为这并不是一把普通农用斧头。斧子木柄和锤头有金属加固片,一般不会拿来家用。
在走访了孙集乡附近所有的五金店后,最后找到了卖这类斧头的店。店老板进了13把这类斧头,但不记得卖给谁了。只能提供进货时间:2009年12月底。
根据这条线索,又再次排查失踪人口,这次将时间锁定在2010年1月期间。最后,还是无果。
从死者身上切入破案的方式,彻底走进死胡同。
所谓柳暗花明、绝地逢生,此时警察逆向思考了!
孙集乡本地失踪名单的17个人里,只有一个与死者的死亡时间接近。这个人叫:王希元,是一个养鸡场的老板。
身高165cm,体型瘦小,可见并不是死者,也不是凶手。
但警方在对王希元进行调查的时候,却发现了一件蹊跷的事情。失踪前,他把买了只有半年的小汽车,送到修理厂整车喷漆。
为啥要「整车喷漆」?通常运送尸体毁尸灭迹才有这种操作吧。
于是法医和痕检技术人员迅速赶到了修理厂,顺利地找到了那辆车。因为王希元失踪后,这辆车就一直没有人来取车。
在这辆红色的桑塔纳上,警方找到重要线索:一片落叶,带有红点的。
有专业的法医在场,这个落叶上的红点,当然不会像普通人认为的那样是油漆。
经过提取分析,这片落叶上的红点,与死者DNA组织成分,一毛一样。
也就是说,这辆红色桑塔纳,装过死者!王希元有重大作案嫌疑。
警方立即调查王希元所有的亲友和联络人。
之后,便发现他和两个天津号码持有者交流密切。且有一个号码在1月24日之后,也就是死者死亡时间之后,一直关机。
这个电话号码的持有者,会不会就是死者的呢?
经过进一步调查,那个手机号码一直关机的,叫韩本立;另一个叫韩宝山。
韩本立是身高正好183cm。自从2010年1月和老乡外出打工后,近半年都没有联系过老家。
警方提取了韩本立家人的DNA和机井中死者的DNA进行比对,确认死者就是韩本立。
这下死者身份有了。
而那个叫韩宝山的人,也就是和韩本立一起打工的人,警方对其进行了调查和询问。
韩宝山说,1月24号之后他还见到过韩本立,说韩本立可能去别的地方打工去了,自己与韩本立也联系不到。
但此前,孙集乡的村民称在24号看见过机井周围的血迹。经过多番调查取证,死者的死亡时间就是2010年1月24日。
很明显,韩宝山在说谎!
在警方的确凿证据面前审问,韩宝山最终交待了犯罪事实:他杀害了韩本立!
但是杀人动机是什么呢?这就不是普通悬疑片所能理解了,这得需要用玄幻片来理解。
据韩宝山交代,他和韩本立是被王希元用10万雇去杀一个叫张本岭的人。
他们来到商河之后,就制定了一些杀人计划,比如制造车祸,比如在张本岭的车上安装定时炸弹。但都没有得手。张本岭逃过一劫。
几个月过去了,王希元将暗杀经费追加到14万,仍没有得手。张本岭再次逃过一劫。
两人只好再次向王希元要钱。
这个时候,韩宝山接到了王希元的电话,说:只要你杀了韩本立之后,我会把两个人的暗杀经费全都给你。
What?这个操作的意义何在?当初看到这里,我一直都没想明白。
后来经过别人的点拨「王希元花了杀人的钱总得杀一个人吧不管是谁,同时让雇来的两个杀手相互残杀,有了把柄在手,也不怕活下来的哪一个去告密」。
一个是心理变态只想杀人,一个是钱迷心窍不顾同乡情谊,真是社会社会、人性人性啊!
正当警察因破案而异常兴奋时,居然发现这是个鬼故事:案件的进度条才到一半啊!
这个王希元,让警察一抓就是2年。2年过去了,可就是抓不到啊。
他的家人、亲戚、朋友全无联系。甚至他的身份证,都再没有被使用过。连他的银行户口也一毛钱都没动过。
案件发生2年,这个真凶,人间蒸发了?
这时,警察突然注意到一个古怪的村民反馈。
王希元在失踪后曾经给村民群发过短信,说,「兄弟,我去躲债了,过几年回来,不用担心我」。
那么问题来了,这可是「群发」。爷爷叔叔辈的长辈乡亲,都是用的同一个称呼兄弟。
所以这绝对不是王希元本人发的。警方跟我想的一样,他们得出一个结论:
王希元早就死了。
而短信,是别人捏造的!很有可能就是韩宝山。毕竟他开了杀戒杀了一个人,那再杀第二个人对他来说也没什么。而且他也有杀人动机,因为是王希元害他杀的人。万一心中愤愤不平,又把王希元给杀害了呢?
emmm,这段推理我给满分。
很快,警察再次审讯韩宝山。但是,韩宝山始终矢口否认,他说在杀死韩本立之后,再没有回过山东。
2年了,证据都没了,村民也厌倦了警察的走访。还好峰回路转,有村民提供了最后一次见王希元的时间,也是王希元的失踪时间。
那天大雾加小雪,是个罕见的特殊天气。王希元最后一次出现在人们的视线里。经过确认韩宝山确实在外地并没有去山东和王希元有交集。
所以这起案件里,还有一个凶手逍遥法外!
这天警察开会反复讨论案件时,某位民警突想起了2年前调查案件时的一个「笑话」。
由于王希元当年想要杀害张本岭,张本岭作为受害人和警方有很多交流。其中有一次,张本岭说:
对于王希元他们这种杀人方式完全看不上。这几个人还想杀我呢。什么抛尸到机井,简直太笨了,我要是作案的时候把他早烧了...
「我要作案的话,我就把他给烧了」,这个细节2年前被民警当了笑话;可是2年后,刑侦大队立马当实话去调查了。
结果惊了!这个张本岭恰恰就是做死人生意的,经常帮村民们代为火化尸体。
是不是张本岭趁王希元不备,将其杀死,又利用职务之便,直接火化了?张本岭作为受害人,也很有可能反过来杀人。王希元恨他恨到要杀死他,他对王希元难道不恨?…
大家都知道火化,是需要手续和程序的,需要有火化证明。于是警方不断地查阅当地殡仪馆的火化记录。
几天排查下来,发现有一个丁姓老人的名字,在外县一家殡仪馆2010年3月9日的火化记录也曾看到过。
也就是说这个早在2008年12月就已经死亡并被火化的老人在一年多之后,在外县又被张本岭火化了一次。
一个人,被火化了两次!
这下张本岭的嫌疑重大了。另一个被他送去火化的人,警方猜测肯定是王希元。
但是张本岭死不承认。但警方又无法证明他火化的人和失踪的人是同一个人。所以无法给他定罪,案件又进入一个死胡同。
正义也许会迟到,但一定会降临。所以事情终于有了转机。
警方和张本岭的老婆张红霞套话时,发现他们家里沙发椅子的座垫不见了。不出所料,一查沙发椅子,就有了重大的线索:
张本岭家的沙发椅子后面的木条,有血迹。
DNA对比后,确定就是王希元的血迹。
证据确凿,张本岭也对杀害王希元的事实,供认不讳。
原来张本岭发现老婆张红霞和王希元一直在偷情,且两人为了在一起雇凶杀张本岭。
结果两人雇佣的两个蠢贼韩宝山韩本利,一次又一次暗杀张本岭失败。最后王希元让两杀手自相残杀。
一直被装傻充楞的张本岭,把一切都悉数看在眼里。在3月9号那一天,张本岭约王希元来家里摊牌。被绿了这么久的张本岭,此前积攒了太多的情绪。这次一怒之下,就将王希元给杀了。
接着利用当地开具死亡证明的漏洞,张本岭搞了张空白的死亡证明,顺利地火化了王希元,毁尸灭迹!
本来以为一了百了,没想到王希元身上也有命案!换沙发垫的事情,还被老婆暴露了!
案情的最后,韩宝山被判死缓、张红霞判刑11年,张本岭被判无期徒刑,其同伙李文西(帮助张本岭火化王希元)判9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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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肯定不缺故事,缺的是能讲好故事的人。
这个真实杀人案件,不恐怖也不血腥。改编一下,绝对是个好故事。
故事里,没有一个人是好人,也没有一个人无辜。但能曲折复杂成这样,相当罕见。
警方侦破此案的关键总结一下有4个:一把斧头、一片落叶、一个笑话,以及一个沙发垫。
但这神特么的魔幻现实主义反转剧情,东野圭吾都想不到、连柯南都不敢拍!《低俗小说》的导演昆汀也得服啊!
强烈呼吁中国拍悬疑片犯罪片的导演,将本案件拍成电影。(曹保平导演看过来)
名字都是想好了,就叫《一叶知囚》。男主演参考名单,段奕宏、潘粤明、廖凡、王千源、张译(男当事人)黄渤等;女演员,郝蕾(女当事人)。主题可以聚焦比鬼神更可怕的人心、人性。
卧槽,好期待有毛有?
这影片若是拍出来,绝对是科恩兄弟《血迷宫》的中国版。我要去电影院刷十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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