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猫（39）

我的直觉，那就是个玩笑。

从西江大桥回来后，我喝了一罐可乐，只有一个感觉，就是冰。我坐在客厅，没有打开头顶的吊灯，只开了一面壁灯，整个屋子显得很昏暗，有种阴沉的感觉。爸爸回来的时候我已经困的蜷在沙发上睡觉，我的脚丫子晾在沙发外，睡得有点不舒服，可下意识里我并不想起来。

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是她年轻的模样，虽然只有一个不算明朗的轮廓，但是我知道她一定生着俏丽的脸蛋。爸爸经常在我面前有意无意的提起她，“你妈妈年轻的时候真漂亮。”他站在阳台看着夕阳，有时候会抽烟，有时候看到我站在一旁就皱皱眉头把烟火捻灭。梦里的画面很跳跃，我勾着嘴角笑了，他们是那么的相爱，怎么可能是逼迫呢。可真的相爱的两个人，怎么会离开呢。睡着的我嘴角又勾起一抹苦笑，突然一个翻身我惊醒过来，早已饥肠辘辘的我，一起身闻到红烧鱼的香味。爸爸回来了，我循着香味来到餐桌旁，他端坐着，眯着眼睛看着我，脸上带着笑。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学会了烧一手好菜。我们俩认认真真的吃了一顿饭，我只字未提早前在西江大桥的偶遇。“他肯定是个骗子”，我在心里嘟喃着，脸上挂着奇怪的笑，他往我碗里夹了一块肉。不是全瘦，带着一点点的肥，是我喜欢的。

那么疼我爱惜我的他，就是我如假包换的爸爸，我到底在担忧什么呢。可能也是傍晚那个突如其来的男子，口中的某些话语击中了我内心脆弱的地方。

“你是骗人的吧。”听了他的话之后，我一阵恼怒。平时我不是一个容易生气的人，尤其对于这种毫无根据的无稽之谈。当下我突然一动怒，我想可能是因为他的话语正好伤害到我最不想伤害的亲人。

对面的他显得很冷静，他显然早就预估到我的反应，他只是用很低沉的声音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我没有理会他，反倒觉得他很恶心，就连他为什么知道我名字这种事情我也懒得想了，我只想离开这里，我突然心头涌上一个不好的想法，这里来往的车辆很多，可目光所及行人只有我们两个，万一他想对我动粗或者坐点什么，我该如何自保自救呢。一想到这，我努力的压抑自己的恐惧，一步步的往前走去，他紧跟着我，唤着我的名字。

“凉凉，凉凉。”

“你快走开呀，我又不认识你，你再跟着我，我要报警了。恶不恶心呀你。”最后我还是禁不住的呵斥着。

“你就不想想，我怎么会知道你的名字，就不……”还等他说完，我抢着话桩说，“我不想知道你怎么知道我名字，我只知道，我不认识的人能喊出我的名字，非奸即盗。”他听了我的话，苦笑一声。

“她是在你没满月的时候走的。如果她真的是他深爱的人，他为什么不把她寻回来，让你一直都没有妈妈。”

“别人的家长里短，你管的着吗？这样说的话，你怎么不说，我爸不爱我妈，我妈离家之后我爸怎么不立马安个后妈啊。况且，我爸是我我爸，我妈才不是你口中那个她。”

“她是大城市里的孩子，因为一次偶然的机会来小镇，才结实了你爸。那时候你爸年轻，喜欢她，就陪着她往城市里来，也因此遭到了家人的反对和阻挠。这过程是艰辛的我知道，但可惜的是，她爱的人不是他，是我，可是你爸爸觉得自己付出了这么多，离乡背井的却得不到什么，很不甘心，一心想要占有她，却没想过他会用这么卑鄙的手段，更没想到的是，她怀孕了。那时候你爸爸的事业也干的风生水起，已经不再是当初刚到城里的小伙子。她就想着都怀孕了，孩子以后出来也不能跟着受苦，所以就勉为其难嫁过去，哪知道这男人只爱新欢不喜旧爱，她才会在你没满月的时候离开。我知道你一时之间接受不了，可是我不希望你埋怨她，也不喜欢你受伤。”见我没什么反抗，他有一股脑说了许多，可在我听来，无非就是一些陈词滥调。

“你也真搞笑的，跑到这里来说我家这不好那不好的，末了还要说这是为我好，不希望我受伤。呵，你还真当我的谁啊。”

“我是你亲生爸爸啊，我每天想你念你，好辛苦啊，凉凉。”见我就要转身扭头离开，他又急冲冲的补了一句话，“不信，你不信的话我们可以去做亲子鉴定。”原本想要离开的步伐，因为他的一句话我愣怔在原地。我不禁怀疑起他的话语里到底有几分真假，他图我什么呢，我非大富大贵，也非财权之族，又或者他跟爸爸有什么恩怨呢，何必如此大费周章的破坏别人的家庭，还有他口中的那个她，就是个自无须有的人物啊。可“亲子鉴定”四个人却让我不敢贸然下定论。

“她很喜欢吃冰淇淋。”明明我很讨厌他，很想马上离开这里，可我却丝毫迈不开步伐，耳朵里又传来他低沉的声音。“有一次去海边，是夏天，晚上很燥热，她为了解暑一口气吃掉了四个冰淇淋，第二天痛得进医院。她在生活上就是个毛小孩，任性却让人丝毫不舍得迁怒，很心疼。”他说话的同时，脑海里浮出了爸爸的模样，他坐在沙发上，手上拿着遥控器，那时候我正坐在地板玩积木，他笑话我很幼稚，我嘟喃着嘴假装不开心，继而我问他，“妈妈是不是也这么幼稚。”那时候的我，正处于敏感期，他努力的给我爱，可爱给的越多，我反而越记挂着妈妈。我知道妈妈是他的底线，所以一般我不敢提，只敢在他心情好的时候随口带出来。那天他果真心情不错，沉默了一小会，他说起了妈妈的一个小故事。

“有一次，她去海边。她啊，夏天特别怕热，嘴巴特别馋，很喜欢吃冰淇淋。哈，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馋了，生的你也是一个猫咪嘴。”我不服气的对着他吐舌头，他没有留意到，继续柔声的说着，“那个晚上，她吃了四个冰淇淋，第二天就不舒服的进医院了。”

“爸爸，你怎么让妈妈吃那么多，我吃一个你就骂我。”我声音稚嫩的问道，他眯着眼睛笑了，像是在追溯着往事，“那次我不在，她才这么放肆，能吃四个冰淇淋，要是和我一起，只准吃一个。”他转头看向我，“你也一样。”我吐了吐舌头，他从沙发上站起来，蹲坐在我旁边，陪我一起玩积木。他的皮肤有点黑，就透着暖光，我抱着他的大手臂，心里想的是我以后也要找一个跟爸爸一样好的伴侣。

我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男人，随后他有自言自语般的说了很多关于她的事情，我脸上的神情越来越难堪，我承认我有些憋不住了。这些故事我也曾从另一个男人的口中听到，那个人才是我的爸爸。可今天突然冒出另一个男人，要我喊他爸爸。我觉得很可笑，没有半点迟疑扭头就走，背后传来他的喊声，“我这几天都在这里，你要是放学了，想知道点什么，就过来吧。说不定，还能看一次夕阳呢。”说到“夕阳”两个字，我听到他话语里藏着的甜蜜。我讽刺的笑着，那一刻，内心却没有那么笃定和坚持，我竟感到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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