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将归于平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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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1889年1月30日,二十三岁的爱尔兰诗人叶芝第一次遇见了美丽的女演员茅德.冈。她伫立窗畔,身旁盛开着一大团苹果花;她光彩夺目,仿佛自身就是洒满了阳光的花瓣。只是在人群中多看了一眼,然后,年轻的叶芝再也没有忘记她的容颜。这段感情,叶芝纠结了一生,他爱她,死去活来,辗转反侧,夙愿难偿;她先前也爱他,后来说不清是否爱他,若即若离,欲说还休。他写诗给她,那首《当你老了》——

当你老了,头发白了,睡意昏沉,

炉火旁打盹,请取下这部诗歌,

慢慢读,回想你过去眼神的柔和,

回想它们昔日浓重的阴影;

多少人爱你青春欢畅的时辰,

爱慕你的美丽,假意或真心,

只有一个人爱你那朝圣者的灵魂,

爱你衰老了的脸上痛苦的皱纹;

垂下头来,在红光闪耀的炉子旁,

凄然地轻轻诉说那爱情的消逝,

在头顶的山上它缓缓踱着步子,

在一群星星中间隐藏着脸庞。

无数的红男绿女,被这首诗所打动。可惜的是,茅德.冈女士没有。1903年,她毅然决然地离开了叶芝,嫁为他人妇。一段看似才子佳人的姻缘,并没有以喜结连理为归宿。他只能远远地看着她。

幸好,他只能远远地看着她。

爱不能得。

幸好,他只能远远地看着她。

这凄美,这距离,才让我们有足够的机会,去读到这样的美丽。


                                                                              (2)

问过身边的人,记忆最深刻的一句歌词是什么?不少人提到了《至少还有你》。林夕作词,林忆莲演唱。

我怕来不及 我要抱着你

直到感觉你的皱纹

有了岁月的痕迹

直到肯定你是真的

直到失去力气

为了你 我愿意

动也不能动 也要看着你

直到感觉你的发线

有了白雪的痕迹

直到视线变得模糊

直到不能呼吸

让我们 形影不离

如果全世界我也可以放弃

至少还有你值得我去珍惜

而你在这里

就是生命的奇迹

也许全世界我也可以忘记

就是不愿意失去你的消息

你掌心的痣

我总记得在那里

我怕来不及 我要抱着你

直到感觉你的发线

有了白雪的痕迹

直到视线变得模糊

直到不能呼吸

让我们 形影不离

如果全世界我也可以放弃

至少还有你值得我去珍惜

而你在这里

就是生命的奇迹

也许全世界我也可以忘记

就是不愿意失去你的消息

你掌心的痣

我总记得在那里

我们好不容易

我们身不由己

我怕时间太快

不够将你看仔细

我怕时间太慢

日夜担心失去你

恨不得一夜之间白头

永不分离

如果全世界我也可以放弃

至少还有你值得我去珍惜

而你在这里

就是生命的奇迹

也许全世界我也可以忘记

就是不愿意失去你的消息

你掌心的痣

我总记得在那里

在那里..

这歌词,需要怎样爱得百转千回才能写出来?有人问林夕。林夕说:我写了很多的词,到最终赢不到一个人。他的词,句句倾城,却在爱情面前甘拜下风。他爱过一个人,据说,这个人的掌心正好也长着一个痣,所以,《至少还有你》里才有这么一个句子:你掌心的痣\我总记得在哪里。

无法白头偕老的爱情,却长出了百年好合的诗句。其实,林夕的爱情从开始就是一个悲剧,因为,他爱的是他,而不是她。林夕的名字很有意思。“林”和“夕”加起来,是一个“梦”字。他为无数的人圆了舞台梦,而他,一直生活在“梦”中。

                                                                             (3)

钱钟书先生《围城》洛阳纸贵。有读者读过先生的文字,希望看看作者是怎样一个人。钱先生说:一个人吃了个鸡蛋觉得好,有必要非得去看看那母鸡是甚么样吗?

我们只知道《当你老了》意境深邃,浪漫迤逦,知道《至少还有你》旋律优美,歌词动人,就足够了。何必追究这诗句背后的不可得,这背后的绝望?

爱情,也是否这样,活在当下,便是最美。不必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做连理枝;不需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毋需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其实,最美好的爱情,还是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琐碎,还是耳鬓厮磨的厮守,还是白发翁媪吴侬软语的温存。

——那些得不到的遗憾,不叫爱情,或许,只是思念。

                                                                          (4)

1903年, 叶芝离开了故乡——英国,来到了美国。经历三十多年的风风雨雨,叶芝写作风格大为转变,从年轻时的浪漫,唯美,转变到神秘、宗教,最后,回归于现实主义。

2007年,林夕为陈奕迅写了一首歌,歌名为《爱情呼叫转移》。其中有这么一段歌词:

爱情不停站,

想开往地老天荒

需要多勇敢

你不要失望

荡气回肠是为了

最美的平凡

所有的荡气回肠,所有的千回百转,都是为了最美的平凡。

平凡,是爱情的本质,也是生活的本质。

这世间,一切都会尘归尘,土归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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