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实在太痛,睡不了觉,不知道做什么,干脆再写点儿什么吧。
突然想起,我还没把我父亲种西瓜的事写下来,我答应过父亲会写的。
每一次,读少年闰土的时候,我总是不由自主地把闰土替换成我父亲。
深蓝的天空中挂着一轮金黄的圆月,下面是山间的田地,都种着一望无际的碧绿的西瓜。其间有一个四十一二岁的中年,身穿白衬衣,正一下一下地松土、培土、整枝。那弯弯的身子,像极了弯弯的月亮。
天上一轮圆月,地上一轮弯月,这是童年时父亲留给我最深刻的印象。
我也还没有把我母亲巧“偷”西瓜的事写下来呢,这可是记忆中我母亲的最可爱之处。
每次西瓜新熟上市的时候,我们兄妹看别人买瓜吃瓜,也帮着瞎吞口水, 父亲便去田里找一些贴地烂底的或被田鼠偷吃过的瓜切给我们吃,“一个好瓜能卖几毛钱呢,摘不下手”。
而我母亲,却有办法让我们吃到摘得下手的好瓜。
她总是不动声色,借查看西瓜的机会,专找表皮晶亮晶亮,纹路清晰的西瓜,弯下腰去,将右手食指从大拇关节处使劲弹出。
若弹个七八回还没动静,她就会小声说,“老顽固。”然后走开,继续物色下一个。
一般不超过五六个,准有一个会发出“噗,嗤嗤嗤”的声音。这时,母亲便赶紧蹲下身去,把西瓜捧了起来,贴上半边甜甜的笑脸,仿佛在倾听世界上最美妙的音乐,然后悄悄放回原处。
“燕,告诉爸爸,这里有一个瓜裂开了。”母亲一声呼唤,我赶紧大喊,“爸爸,快来看,这里有一个瓜裂开了。”
父亲丢下锄头,过来一看,果然是的,只好摘了下来。有时一边摘还一边自言自语,“刚才我查看的时候,它都还好好的。”
父亲一脸疑惑。母亲不说话,小心憋藏着得意。而我则满心眼都钻进鲜甜的西瓜里去了。
若遇上大热天中午或午后突降阵雨,与父亲的一脸苦笑不同的是,母亲明显是乐坏了。
“走。”母亲把手一招,我和二姐赶紧从瓜棚里钻出。三个女人像天女撒落人间的花,从这一垄飘到那一垄,很快就能找到一个、甚至二个被雨点砸裂了的大西瓜,然后摘了下来,乐呵呵地抱回家。
遇上哥哥嘴馋,想掰开就吃,母亲便会拍开他的手,说,“太阳晒过的瓜,吃了不好,得浸一浸,去去热气。”然后舀来一大盆水,把西瓜往盆里放,裂口朝上。到了晚上,全家人就可大饱口福啦……
……
这些我全都还没来得及写下来,怎么能收手呢。
得好好儿活着,写下去。
这世界,辜负了谁也不要辜负了自己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