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篇在这儿：逆流的鱼（上）
4.
武成王，黄飞虎。
商汤那个朝代中的世袭的贵族之一。
“天下之主，天下之臣，为天下之大功，享天下之果。千秋万世，不更不改。”
这是从前的主人许给自己先辈的，可是自己却把它放弃了。
因为，那从高台下跳下的两个女人。
长袖如云，千衣如虬，美容如玉，悲泣如血。
一个是自己的妻子，一个是自己的妹子。最亲爱加上最最亲爱的，都在同一个时刻里失去了。
“大王，我是来向你辞行的。”
他曾想过去见那个纣王，那个逼死了自己妻子与妹子的王上，昏庸的王上。
他是要把这一句赠与他的。
可是他没有。
于是他的出走就如同一种逃亡。
受到了种种的追杀与围堵。
血与泪把他与他的家人逃亡的路染成了西岐落日。
他是在某一日的傍晚进入西岐城的。
但是，又在某一日里，他重新落入了追杀之中。
“抓住他！”人与人交织成的重重影像里扑出了四个汉子。
浅黑色的外衣，手中抓着银色的网。
从天空中罩了下来。
武成王，大喝一声，从袖中掏出自己的武器。
那是两截的木棍，双手一合，就成了一根黑色的棍子。
低身一矮，闪过那天空中落下的一片银色。手中的长棍却击向南角的那个汉子。
谁知，那银色却随着他的矮下，而罩了下来。
那银色虽然是片状，却是由无数的刀片。
刀片下的鱼儿，看你这一次如何逃脱！
5.
有一个叫做武吉的少年总会经过吕望垂钓的那条小溪。
他叫着很动听的山歌赤着脚，踏到水里到溪的另一边去打柴。
吕望知道这是一个勤劳的小伙子，从他的快乐中分享到阳光，吕望觉得自己也不老了。
有时候，武吉会问，“老丈你在做什么呀？”
“我在钓鱼啊。”
水面上无纹无波，那直型的钓钩就悬在水面之上。笔直的线，银白的针。
“钓鱼？”武吉的动作常常是摸着自己的后脑勺。
于是吕望笑了笑，不去理会武吉了，只是看着水和在鱼钩下自由游动的鱼们。
那鱼逆着水向上游着。
有些时候水流很急，但它们依然那么执着地向上游动。
阳光下，有波光，一部分是水波，一部分是鱼鳞的闪动。
那一天，吕望抬头看见武吉，还有他砍柴的马光。
吕望突然对着砍柴归来的武吉说：
“你帮我去市集里看看，有没有一个被围在鱼网里的男人。”
武吉有点热心地点了点头。
“如果有的话，你就在市集的左侧，点上一把火。”
武吉问：“为什么我要帮你啊？”
吕望笑了笑。
看着暮色里那群逆流的鱼。
“其实你帮了他，就帮了你自己啊。”
“你看到那群鱼了吗？会有很多人从朝歌来，他们都只是鱼群的一头。”
“你也会是那一群里的人！”
“所以，你要去帮助他。”
武吉将信将疑地走了。
落日中，吕望收起了他的鱼杆，然后走着来时的路，回家去了。
6.
武吉真的去了市集。
走着走着，看到市集中突然喧闹起来了。
那儿涌出了十来个穿着浅黑色短衣的男子。
在中间，是一颗米果。
“米果”，是当地著名的小吃；
将米把在果叶里蒸熟，怕蒸离的米把果叶拱开，所以在外面加上了好几道草绳。
武吉认真看了一下那颗米果。
却是个壮壮的中年男子，被鱼网网住。
围着他的那些男子个个脸上飞扬着神采，像是打了大胜仗。
在众人之后，还有一个长得脸熟的男子。
武吉看到了鱼网，想起了吕望的交托，转身走到市集的左侧。
很快，一把火带来了市集的混乱。
武吉让自己快速的躲到远远的人群里，继续看着那群押解的男子与那个被押解的人。
先是有点紧张，然后在为首的一人大声呼喊几声之后，又平静下来。
似乎那把火有点儿小，武吉想。
但是，那个老者只是让他帮忙起个火。武吉安慰自己。
咦，我为什么要听他的安排呢？武吉又想。
突然来了阵风，风把市集里的尘土吹了起来，火突然变大了。
几颗火星像是无意闲逛的游侠儿，飘呀飘呀，飘到了那团人群里。
甲男的眼晴突然被迷了一下，他抬手要揉一揉自己的眼睛，另一只手却突然失控，松开了抓住的网的一角。
乙男想去抓网，脚下用力，却踩到块石子，身体前倾，反倒抓住丙男的身体。
丙男一手用力，想要把乙男扶起来，不料乙男似乎变得极重，丙男自己也倒了下去。
一团乱。
7.
一团乱。
武吉看见那个米果身上的网，突然燃了起来。
一刹那。
银色变成了火色。网在一呼一吸之间，被挣脱出来。
那网中的男人，突然飞了起来。
黄飞虎感觉到一刹那自己的全身都被亮燃了，
无数的力量在身体的每一个角落爆发出来。
那捆着他的网，被点燃，蓬的一声，消失了。
用力向上一跃，他觉得自己飞了起来。
武吉看着那红色的，红色的鱼突然飞了起来。
是的，就是一条鱼。
在空中飞，像是在水里游。
飞舞的姿势，很好看。
武吉的肩膀一沉，回头一看，却是那个刚刚叫他放火的老人家。
“出城，然后去找他。”
他？他是谁，武吉想。
“就是那一条鱼啊”，老人家指了指天上的那条红鱼。
出城？哪里可以找到他。武吉又想。
“你一直走就会遇到他，他会来找你”，老人家又说。
武吉点了点头。
老人家突然又消失了。
武吉心里一惊。
刚才自己都没有开口说话，老者却都能够一句一句的回答自己的问题。
抬头看看天，武吉拔脚向外跑去。
那鱼继续飞，虽然很吃力，但是很拼命。
那鱼飞得很远，似乎已经过了城墙。
飞得很美。
逆流而上的，很美。
end.
2002年写的初稿。但是，却少了最后的一些内容，故事不圆满。
2017年的端午节，决定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情，就把这一篇拿出来，再修订了，补完。
发现最后一个镜头里，放上《大鱼海棠》的画面，毫无违和感。
突然，无端的佩服了自己一下。在十五年前想的内容，可以这么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