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这一天和过去的每一天没什么不同，一样的枯燥而辛苦的工作，一样不耐烦的客户，一样送不完的包裹，一样爬不完的楼梯。
马上就是最后一个快递了，目标601，跑步前进。
我迈起大步，快速地在楼梯上前行。说来也奇怪，公司规定，凡六层以下的快递，都不许乘电梯，只能跑步上楼。说什么这样可以体现诚意，增强客户的好感和同情，扩大社会影响。到底有没有用我可不知道，我唯一清楚的是，经过这两年多来，我这上楼的速度是越来越快。到如今，真是一口气上六楼，不费劲！
不过话说回来，大老板当年集训的时候教我们的那套奇奇怪怪的“军体拳”一定有门道，不然也不会只要每天晨练的时候打一遍，一天都充满精神。大老板也是个奇人，快90岁的老头子了，还身体健朗，定期来公司转转。这不，今天晨会的时候，就不知道哪股风把老爷子吹来了，告诉我们新的规章制度：以后进客户家里。要首先说“你好，富巍快递。”然后说“保质保量，履行承诺，是我们一贯的准则”之后，才能让客户签单。而且，临走的时候，老头子还特别叮嘱我，说我的业绩不错，过段时间去做他的助理。
真不知道老爷子好好的清福不享，天天东跑西颠的折腾些什么。
算了，不琢磨了，601到了。我敲了敲门，门没有锁，我推开门，一脚踏进去了。
2
虽然太阳还没有完全下山，但是屋里面给人的感觉还是有些暗暗的。
在我面前差不多5米远的地方，有一个穿着一身黑色长袍的人静静地站立着。唉，这年头，什么人都有。我打赌，这个客户不是古风爱好者，就一定是一个资深的coser。
“你好，富巍快递。”我定了定神，大声地对他说。
“不错，这么准时，您果然是个信人。”对面那个人发出冷冷的声音，让人很不舒服。
“保质保量，履行承诺，是我们一贯的准则。”我一边背诵，一边在心里默默吐槽：“大老板的广告做的也太狠了吧，如果快递不能按预定时间到达，快递值多少钱我们就会赔多少违约金。这是要逼死我们这群快递员呀！”
“呵呵！”对面传来一声冷笑。
我瞅了一眼手表，我今天提前送到了，怎么客户还这么不满意？算了，也不和这个神经病浪费时间了。“请您查看签单。”我把包裹递了过去，等他签完名字，马上就下班回家。
“还要签姓名吗？哈哈！”对面那个黑衣人突然窜到我的面前，一把抢过包裹。“轻功赴会，通家底，明来意，签生死文书。黄老先生不愧是武林巨擘，这古老相传的规矩，做的一丝不苟。不过今天不用这么麻烦了，我若输给老先生，林某随老先生任意处置！”
我仔细一看，终于看清楚了，这是一个30岁上下的男子。此时，他已经把包裹扔到一边，正在慢慢地拔剑。
真的是在拔剑！那是一柄黑色的剑，从剑身到剑柄全都是黑色的，好像是由一块金属直接打造而成的。
这都什么鬼！！！什么黄老先生？什么武林规矩？我姓杨好不好，我今年20多岁好不好。喂，你认错人了！
唉，今天是真碰上神经病啦！
3
怎么办？
我的手剧烈地抖动着，努力地抓住别在腰间的电棍。这根电棍还是因为我有时候临时送件回家的时间太晚，母亲怕我路上不安全，才买给我防身的。不过这么久一直没用到过，只是电棍手柄底下的手电很好使，就一直带在身上。
那个中年人看到我也拔出了东西，一下子向后一跃，差不多又回到了原来5米远的位置。他把剑横在胸前，冷冷的说道。
“黄老前辈果然如同传说般，突破后天桎梏，成为200年来第一个进入先天之境的人。先天境果然不凡，居然有返老还童之能。既然您是长辈，不屑于和晚辈交谈，也不屑于用剑来伤我。那就让我领教一下，传说中的万物化剑是什么境界？”
我可以确定，刚才那个赌我输了。这哪里是什么资深coser呀，这根本就是一个看小说或者玩游戏玩疯了的网瘾中年呀。什么叫不屑于和你交谈，你这一惊一乍的，我都吓得不会动了好不好？
没办法，先把这关过了再说。我双手紧握电棍，把它竖在身前。推开开关，不错，幸好昨晚刚充满的电。我定了定神，看着这个疯子的举动。
中年疯子怪叫了一声，举起剑就劈过来。我一低头，把电棍举国头顶，迎向这一剑。
他力气真大！
我的胳膊连带着电棍猛然一沉。不过经过俩年多的锻炼，我一身肌肉也不是白得来的。电棍和黑剑在僵持着，偶尔在空中闪出噼里啪啦的电火花。
猛然，我感到压着电棍的剑颤了一下，只见疯子一个飞跃，又跳远了。带的我也是一个趔趄，差点摔到门外去。
“这就是先天真气外放的境界吗？老爷子内功深厚呀，传说中的雷电属性真气正好克制我这把玄铁剑。不过，让真气带上雷电，您是怎么修炼的？难道是在华山山顶引雷入体吗？”
这个疯子又在乱叫什么？我懒得搭理他。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拿着快被砍断了的电棍。电棍这算是废了，接下来可怎么办？
“好！好！好！既然老前辈不屑于理我，那我们就一招定胜负，看看我这招力劈华山练的到不到家，有没有我爷爷当年的风采！”疯子举起剑，仿佛酝酿着什么大招。
只见疯子突然跳了起来。我知道情况不好，立马夺门而出。一脚踩空，整个人啪啪啪地滚下了楼梯。
4
“疼死我了。”我发出一声呻吟，缓缓睁开眼睛。
眼前的情景让我大吃一惊。601的防盗门不知怎么就被轰飞了，对面602的大门也裂开一个大洞。
我一瘸一拐地走上楼去，看到在601里，那个疯子倒在地上，身上的衣服裂开几个大口子，他的那柄所谓的玄铁剑不知道哪里去了。
我捡起地上折了一半的电棍，关上开关，捅了捅他，看看他是否还活着。
“咣当。。。”602的门也掉下来了，一个白袍老者慢慢走出来。
这不是我们大老板吗？老爷子怎么在这里？他一直在吗？
等等，他不会就是疯子嘴里喊了半天的黄老先生吧？可是老爷子不姓黄呀！他明明姓郭呀！
老爷子一手提着剑，快步的走过来，看着倒在地上的中年疯子，长叹一声。忙弯下身，把了把中年男子的脉搏。然后在他后背上，轻轻地拍了两下。
“咳咳！”那个疯子吐出一口淤血，慢慢转醒过来。
“是你？昨天槐树下摆围棋的那个老头？你是。。。?”疯子突然一愣，眼睛睁地大大的。
“哎，你这又是何必呢。我就是黄冰。他叫杨钻，只是个普通的后辈，不是我们习武之人。刚刚那场比武，是他陪你打的？”
“什么?不可能！你骗我！”
“我知道你来找我，是想替你爷爷争面子，也是为你父亲报仇。我本以为过去的事已经都过去了，等我一咽气就烟消云散了。直到昨天看到你的剑，我就知道，该来的还是会来的。”老头子继续对着疯子的后背，慢慢地拍着。
“虽然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人，但我真不是什么黄老先生，我也没什么雷属性真气。你看，这个东西叫电棍。”我一脸无奈的对着疯子的目光。
“哈哈哈！我说呢，一个快入土的老头，怎么会懂得摆珍珑棋局？让我想想，你摆的棋型。。。如果我偏不填死眼，而是在右下方打劫的话。。。什么！啊！你的意思是，末法时代，武道不通？！”那个疯子又挣扎了一下，吐出几口血来。
“你叫林冷戒是吧，你小的时候，你爷爷还抱着你看过我呢。你是百年不遇的练武奇才，这是好事，可这也害了你呀！我知道你通过江湖密语邀我前来，是听说我入了先天之境，而你也和先天隐隐差了一线，想通过挑战我来突破境界。可是，现在是末法时代，天地元气已散。800年来，进入先天境界的，也只有一个张三丰呀！”黄冰老先生慢慢地说。
我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整个人愣在那里。黄老扭头看了看我，说：“孩子，很抱歉今天把你牵扯到里边。不过昨天在路上我劝过林小子了，他自始至终都不会相信几十年过去，我还没踏入先天境，会是个老头。而你是我教的这群年轻人里体格最好的。我本以为，你的体魄，再加上我暗中的帮衬，能和林小子对付几下，然后再和他好好说会儿话。没想到他一上来就用这种同归于尽的招式。让你受惊了，实在是对不起了。”
我苦笑了一声，摇摇头，表示我并不介意。
5
“唉，孩子，我知道你很好奇。实不相瞒，我的真名叫做黄冰。五十年前，我、查镛和林小子的爷爷都是中华武术的继承者。当年我们三个被公认为武学奇才，在20多岁就达到后天武学的巅峰，距离突破先天境地，达到几百年前辈们都无法达到的水平，只有一线之隔。可是，就是这短短的距离，让我们三个蹉跎了20年都无法跨越。一气之下，查镛弃武从文，以武林世家的家族故事为背景，将我们三个多年收集来的招式心法汇总整理，用江湖密语的手段先后著称了16部武功秘籍，就是你们外界所传的《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
“什么？这不都是小说吗？居然是真的？那里边的那些人呢？难道也是真的？”我觉得整个世界突然间疯掉了！
“老查的东西我看过，武学藏于小说之中。故事嘛，大概八成都是真事。我姓黄，其实祖上就是桃花岛的黄药师。黄蓉和郭靖有一个小孙子，改郭姓黄，所以我对外自称郭冰，也不算是胡说。林小子的祖上，就是当年开福威镖局的福州林家。不过林家很大，当初被灭的只是其中一支罢了。”
我打了自己一嘴巴，努力确认我不是在做梦，或者老爷子设个局来逗我玩。不过我发现，老爷子的态度一直那么严肃认真。
“当初我和冷戒的爷爷，一起在南阳重开了福威镖局，一方面保护华人的利益，另一方面也是赚些钱来供我们练功。那时，查镛已经不对先天抱有幻想。倒是我和老林，定期比武对练，希望对破境能有帮助。不过，比斗之间，老林总是败多胜少。”回忆起往事，黄老沉入了深深的怀念中。
“那是冷戒五岁的时候，我去老林家喝酒。老林有个武学天赋很棒的儿子，还有一个武学奇才的孙子，真是让人羡慕。谁知道，悲剧就是从这里酿成的。那天晚上喝过酒，因为公司有些事情，我就连夜回去了。冷戒的父亲当时也是个后天境高手，年轻气盛，总觉得我和他爸50多岁的人了，还顶着南洋武林第一高手的名号。而平时我俩都是独自比斗，不让别人看到。于是，冷戒的父亲当晚就穿上夜行黑衣，想偷偷地试试我的功力如何。结果被醉酒的我当作江湖仇家，一失手打死了。”说到这里，黄老面色十分的悲痛。
“第二天，老林没怪我，他说习武之人，技不如人，自要承担后果。只是他看了看你父亲的伤口，质问我说平时对练时为什么要留手。然后就抱着你回大陆老家大山里去了。我一直在南洋等他，可是他没回来过。后来我就卖了那边的产业，回国养老了。这些年我一直想见你爷爷，可是怎么也找不到他。孩子，这就是咱们俩家的恩恩怨怨。你爷爷，你爷爷现在还好吗？”黄老盯着林冷戒，几乎是一字一句说出来的。
“你还记得我爷爷临走时候留的字条吧？他说，你三年之内，必入先天。其实，我这次来也想告诉您，我爷爷上个月刚去世。他早就知道你和你建的富巍快递，只是它觉得，后天与先天已经是不同境界的人了。他要我来挑战你，不是为了复仇，是让我在比斗中替他体会当年没有感受到的先天的威力。黄爷爷，你真的没有进入先天吗？”林冷戒突然直起身，十分认真地说道。
“先天哪是那么好进的！末法时代，武道不通。三年？我花了近五十年，只是稍稍摸到了些先天的皮毛，能够真气外放罢了。要不然你以为凭这杨小子那点功夫，怎么能接得住你第一剑的？至于脱胎换骨返老还童的先天境界，只能是奢望吧。”黄冰老先生长叹一声，一挥手，满屋的灰尘和木屑飞“哄”的一下都飞起来了。
“真的没法进先天吗？”林冷戒喃喃道，我感觉到他眼神里一直亮的光，慢慢熄灭了。
黄老摇了摇林冷戒，说：“其实，我在珍珑棋局里想对你说的，你还是没有悟透。末法时代，武道不通。可我们武人修的，不仅仅的体魄，还有精神。武道武道，最终要悟的到底还是道呀！孩子，习武不能进道途，商界亦能成道呀！我将富巍快递还给你林家，你跟我来修另一条道！”
听着黄老的话，林冷戒一下子陷入到了混乱之中，嘴里不停地再说着：“武道，悟道，悟道，武道，道，道，道。。。。。。。。。”
黄老又叹了一口气，转向我说，“杨家小子，你不要紧吧？”
我摸了摸受了轻伤的左臂，遥遥头表示没事。
“其实今天这事让你知晓，是因为我和你家还有些渊源。”
什么？我脑袋里一炸，这里还有我的事？
“小杨呀，你家里可能因为种种历史原因丢失了传承，不过我查过你的血脉和几代长辈的出身，应该不会认错的。”
“你的意思是？”我好像想到了什么，隐隐约约的，仿佛做梦一般。
黄老几乎是一字一断，慢慢说出了十六个字来。
“终南山后，活死人墓。神雕侠侣，绝迹江湖。”
我是宇再，我在这里，在宇宙中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