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差大人,面瘫是病,得治。”

文 | 木泱泱

01.

阳春三月,春阳潋滟。

长公主叶婉昱出嫁,王爷带着浩浩荡荡十几车贺礼回京。

十七王爷叫叶晚,先皇年近五十才生下他,跟别的皇子比,出生得晚了些。

叶晚从小长得美,天上地下的绝色美人,压着眉梢飞飞眼,一溜宫女便被迷得掉进水池子。

先皇把宫中水池子都装上护栏,然后捋着胡子念叨:男生女相,若是早生一些年也许是大贵之命,可惜晚了。

因为皇位已经是他哥的了。

叶晚虽然长得很娘炮,但是实则为人一点不娘炮,吃喝嫖赌又好色,无恶不作。

十七王爷叶晚有个宿敌——钦差大人苏晓年。

钦差大人从小喜欢王爷,王爷不喜欢钦差大人。

苏晓年小时候是皇帝大人的陪读,和叶晚也算是同窗,脾气性格连一张面瘫脸都和皇帝大人很像。

钦差大人之所以叫钦差大人,是因为她历任东巡钦差、南巡钦差、西巡钦差、北巡钦差,绕国家一圈打击了一圈贪污腐败后,大家已经忘了她本职是殿阁大学士,只喊钦差大人。

苏家百年富商,富可敌国的富,全国第一土豪,苏大人三岁的时候她父亲装了百车黄金上京,找了一圈的门路。

于是苏晓年从个富商千金变成了一品官员,钱用得够多,官买的就够大!

苏晓年心狠手辣又冷艳,叶晚劣迹斑斑又窝囊,互掐多年,王爷从来没赢过。

叶晚打听着苏晓年仍在西北整治风沙未归,一路进京欢欣雀跃,扬眉吐气呼朋唤友,当晚与狐朋狗友会聚一堂直奔静兰湖画舫。

从月上柳梢喝到月上中天,叶晚喝了个八分醉,船靠在南岸,春日花多传来阵阵香,花娘的小曲婉转绮丽。

苏大人从西北马不停蹄地赶回来,一进城就听说十七王爷在静兰湖喝花酒,上了船就看见喝多了正到处搂着人傻笑的十七王爷。

叶晚看着甫进来的美人,几大步上前就把人搂紧了,笑哈哈一低头就吻上了怀里人的唇。

苏晓年睁大了眼,愣是没敢动。

叶晚再低头,眼睛清明了些,便看到了怀里的美人,凤眼横眉,只一点唇色微粉如四月碧桃。

美人很暴力,一巴掌拍上叶晚的脸:“记得我是谁吗?”

三年未见,江南水果然养人,叶晚的脸又嫩了几分。

叶晚醉眼迷蒙地揽着苏晓年的脖颈,眼神十分严肃,厉声道:“你这个花娘很大胆!竟然长得这么像苏晓年!你这买卖还能做吗?”

苏大人气得一脚把叶晚踹飞了两米,周身空气瞬间冷得如冰块。

苏大人严叱:“给我把全船无论男女都抓起来,在天子眼皮子底下喝花酒,你们这群狗官!”

一群喝得东倒西歪的大人和一群衣衫不整的花娘通通被绑走,一阵喧嚣之后,只剩下苏大人和没人敢动的叶晚。

苏晓年看着醉成泥的叶晚,半晌还是伸手将抱着柱子的叶晚拉下来,拽了拽他的手臂。

苏大人使劲拍了拍叶晚的脸,叶晚猝不及防靠过来,低下头下巴便抵上她的头顶,还微微打起小呼噜。

钦差大人僵着身子一愣,最后还是没有动,半晌叹口气别扭着轻声道:“你还记得苏晓年?”

叶晚微微睁了睁眼,环顾四周顾盼神飞:“嘘!不要提母老虎……”

苏大人面无表情又想伸脚,十七王爷忽然想起什么般眯着眼看她,掐了苏大人的脸揉捏半晌,皱着眉十分遗憾道:“一晚上没个表情!你这……这脸筋被哪个王八蛋给挑断了?!”

“……”

02.

将军和国师的婚宴设在小梨居,山庄之内遍植白梨,阳春四月,落花如千堆雪。

苏晓年作为殿前红人坐在首席,叶晚作为不成材的王爷坐在末席,苏大人端着酒杯冷冷看过去一眼,叶晚吓得一哆嗦。

皇帝大人带着丞相来凑热闹,婚礼之后是婚宴,皇上看着百官最后看到苏大人。

春天是个好季节,春暖花开猫叫春,文武百官都拖家带口,唯独苏大人形单影只。

丞相在旁边敲皇帝大人:“苏大人一个姑娘,为国为家鞠躬尽瘁,操劳多年,皇上也该为她操心操心。”

皇帝大人指着十几米外末席的叶晚:“十七你怎么看?”

被点名的叶晚正在角落里给自己灌酒,此时斜飞了眉眼睥睨众人,从一等席看到末席:“柳太傅年纪太大,王大人胡子长,蒋将军倒是好人选,但是脾气不好,苏大人凑巧也不好相处,针尖麦芒,不适合苏大人……”

脾气不好的苏大人站起来就想动手。

丞相赶忙问道:“王爷可有好的人选?”

叶晚很欠揍:“我家王府门卫李大爷,暴力又魁梧,也许合适!”

皇帝大人嘿嘿冷笑道:“门卫不行。那么就你吧,苏大人国之肱骨,终于到了你为列祖列宗做些事情的时候了,你把苏大人照顾好了,就算是为朕尽忠为祖宗尽孝了,年末成婚吧。”

叶晚一张俊脸顿时漆黑一片,十二分的倨傲:“臣弟宁死不从!”

皇帝大人呵呵呵:“朕金口玉言。”

苏晓年冷笑看着叶晚:“我非嫁不可!”

丞相看着苏大人十分震动:“本国第一大面瘫苏大人都笑了,可见对婚事十分满意,皇上您一定要赐这个婚。”

十七王爷很执拗,皇帝大人很生气!

今日婚宴,苏晓年做的裙装打扮,挽起裙裾几步走到叶晚面前,仰起头看他:“我哪里不入你的眼?”

叶晚微眯起眼睛:“面瘫是大病,老子不娶残疾人!”

苏晓年沉默半晌轻声道:“叶晚,你很好。”

苏晓年瘫着一张脸回过头看皇上:“侮辱朝廷命官,皇上,理应扣押。”

叶晚喊着冤枉被拖出去径自关进了天牢。

王爷被关在监牢里面墙思过,几天后唯独亲妹妹国师大人来看望她。

“您这次回来去花船的事要是被皇兄知道了就不是在天牢里蹲几天的事了,苏大人操碎了心。”

“你的府邸这几年的修葺都是苏大人出钱……”

“您临出京那一年打坏了圣上的砚台,贵着呢,咱们亲哥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多黑,开口就要一百万两,也是苏大人赔的……”

天牢里铺的绫罗绸缎,叶晚抱着被子碎碎念:“本王爷岂是她能收买的!”

国师点头:“王兄自然不是。”

叶晚微微抚着额,剑眉星目桃花唇,半晌幽幽道:“生在皇家已经人世艰辛,偏偏本王又长这副模样,被她看上这几年吃尽了苦头,真是红颜薄命……”

国师问:“那您这是不从?明日你出狱估计苏大人就会来把您带走……”

王爷瞪大了眼睛,一张俊脸都吓白了。

叶晚穿着红衣拖着腮帮子:“杀了苏晓年是什么罪名?”

国师看着将军,将军看着十七王爷有点脸红,于是国师朝着他怒吼:“死罪!你活该,跟男人你也放电!”

叶晚很难过,唯一的皇妹都嫌弃自己了。

第二天天没亮钦差大人就堵上了王爷的牢门,可惜到底晚了一步,叶晚连个头发丝都没留下。

苏晓年不动声色,一双眼冷淡淡地瞥了瞥出京的方向,看着门房大爷:“王爷跑了?”

门房大爷拉着钦差大人学舌:“跑了啊!半夜就跑了……王爷说再不走,贞操恐怕就要断送在您手上了……”

苏晓年被大爷握住的手一抖,只觉得火气噌一下,从脚底冲到了脑门,心却凉到了底。

夜以继日地奔回来只为了见他一面的。

全天下都知道十七王爷会逃婚,否则圣上又怎么会赐婚。

皇子与天下巨富若是联姻,天知道疑心病的皇上会怎么辗转难眠。

她抱着一个执念而已,皇上送她一个人情。

到底是输了。

03.

封地壁阳城地处江南,山清水秀,十七王爷年方二十吃喝嫖赌。

王爷前脚跑回封地,皇上立马就下了旨,苏晓年南巡壁阳,查处江南私盐一事。

叶晚跑回家刚消停两日,便接到迎接南巡钦差的圣旨。

叶晚抱着圣旨发呆:“钦差,哪棵芹菜?不会是苏晓年吧?”

赶来通报的信使笑嘻嘻:“王爷猜得准,正是苏大人,估摸着明日该到了。王爷见未来王妃,不是害臊了吧?”

叶晚恶狠狠,一脚就把信使踹飞了。

这边苏晓年已经快马加鞭赶至壁阳城外,带着十几个家丁,进了壁阳山。

此山多年时有路人被劫,苏晓年一身富家小姐的打扮,平素因为太有钱了又十分挥霍,马车都镀金,不出意外地被劫了。

彼时叶晚仍在家里听曲啃烧鸡,接到大将军禀报说听路人说起有一顶镶金的轿子被劫时先是一愣,然后叉腰在花园里大笑了三声。

普天之下,能用黄金镶轿子的非苏晓年莫属。

叶晚丢了烧鸡带着十几个侍卫打马出城直奔壁阳山,本来本着看热闹的心却看到地上三五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家丁后越来越沉。

苏晓年的随侍丫鬟披头散发指着山里道:“快救救……我家小姐……”一句话说完眼泪都掉下来了。

大侍卫立时下马,将其扶起来,眼望着叶晚:“王爷,这帮山贼听说很恶毒,对于美貌的富家小姐……”

众人只见一阵风,上一刻还闲闲地说着最好山贼把苏晓年掳去做压寨夫人的十七王爷,此时已经不见了。

大侍卫带上小丫鬟,追着王爷的方向而去。

苏晓年随着山贼一路被劫到深山中,她被捂着口暗中观察,虽看起来似乎是普通山贼,却作案严谨,看似山寨,似乎别有洞天。

苏晓年这端被一个山贼推了一个趔趄,那端只见一个黑影从树林中蹿出来,一脚踢碎了那山贼的膝盖骨!

苏晓年眼睛眨眨,就看到素日一张桃花面的十七王爷凶神恶煞着一张脸。

王爷三下五除二将绑着钦差大人的十几个山贼全部踹翻,山贼们大吼大骂着放消息叫人,这端王爷的侍卫们已经跟上来。

叶晚把苏晓年拽上自己的马,打马下山,一直黑着一张脸。

壁阳城外,叶晚将钦差大人放下马来,眼神溜了一遍看她没有受伤才骂道:“有钱了不起吗?镶金的马车,你倒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值得抢!”

苏大人瘫着一张脸也不说话,不知喜怒。

十七王爷解了苏大人手上的绑带,语气凉凉的:“少给我惹事,能把案子办了就办,不能办就赶快滚回京城去!”

深山无人,一片夜凉如水,叶晚说完话转身就想走。苏晓年低了头拽住了王爷的衣角:“叶晚,陛下只会给这一次机会,你就真的这么不愿意娶我?”

叶晚伸出手拦住苏晓年:“慢着!苏大人,我们这辈子同窗已经让我很困扰,同床您就别做梦了!”

“听说壁阳城的大小官员和富商邀你后日赏花,不许去!”

“钦差难道还管本王赏花吗?”十七王爷微弯着嘴角笑得很轻佻。

叶晚转头就走,走得干脆利落。

夜静春山空,苏大人的脸冷得如一块冰,站在那儿,一直到月影西斜,满山桃花繁繁,花影绰绰。

苏大人仰着头看花,抿了唇勾勾嘴角,自言自语:“是不是多笑笑,那家伙就能喜欢一些?”

苏大人慢慢坐下来,空山寂静,青石微凉,那凉意就从指尖一直到了心底。

独自回城的十七王爷对着身边的老管家念叨:“苏晓年……”

大侍卫接茬道:“苏大人一介女流又刚遇见劫匪,一个人在荒郊野外,十分不安全。”

叶晚白眼:“苏晓年打倒过正阳十三年的武状元!”

“那大人刚才又急个什么劲,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关心则乱?”

叶晚很傲气,扭头:“哼。”

“若苏大人如您说得那么强韧,那为何刚才王爷说不娶,苏大人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大侍卫也斜着眼看叶晚。

叶晚皱紧了眉头,良久莞尔道:“说起来,我有多少年未见过她哭了……”

大侍卫没再多言。十七王爷忽然眯起眼睛慢慢笑起来,好像想起什么有意思的往事。

王爷探出头对着马车外的十几个护卫道:“去把苏大人接到城南别院,记得让她住南边的卧室,她有风湿,记得把房子烘得暖一些。”

王爷闭紧了嘴。他记得那城南院中遍植了白色丁香,是她喜欢的花。

叶晚跟大将军小声交代:“苏家的马车是全天下都知道的样式,苏晓年此次南巡事关重大,今日之事绝非那些山贼有眼无珠抢到了她头上,你这些时日多留意一些。”

04.

叶晚带着大侍卫等一干人去赏花。

桃花山庄是壁阳几个高官和富商共建的庄园,虽都是桃花,山庄的桃花却种的是晚桃,比别处开得久又迟一些。

有十七王爷在,必然少不了听曲和吃烤鸡,今日又多了一个节目,城中几位大人特意请来了几个舞姬。

叶晚左手执杯,右手擒鸡,看着场中白衣翩翩的舞姬觉得很眼熟。

园中落英缤纷,场中之人白衣如雪,手持琵琶翩翩起舞,银白面具,只一头长发,乌黑柔顺如瀑,右耳之上,红色一点耳珠如血。

叶晚眯起眼来,端起一杯酒,下一刻那白衣的舞姬在空中拽着锦带,直直向他飞来,冰凉的手指捏上了十七王爷的下颌。

本来铮铮的琴音柔缓下来,下一刻一个带着淡淡桃花香的吻轻巧地覆上叶晚的喉。

叶晚纵横花场多年,却第一次被舞姬轻薄到不知所措,愣住得叶晚手中的酒杯斜斜倒出一道酒液。

那舞姬隔着面具小声道:“若今日有变,你先走,我留下取证物。”

叶晚一听声音已知对方是谁,一伸手将面前的人隔着桌子抱进了自己的怀里,揉捏了两下轻薄一笑低声道:“苏晓年你借公务之便非礼我这件事,十分不丈夫。”

富家小姐苏大人琴棋书画诗词歌舞都擅长,唯一不擅长的就是调情,此时被一抱一捏早已脸热得像个火炉,半晌也没出声。

叶晚斜睨了她一眼,低头揭开了面具的一道缝:“哟,脸红了钦差大人。”

十七王爷把手伸进去捏了捏,钦差大人瘫着一张脸睫毛眨了眨:“笑一个啊,美人。”

酒宴之后,几个大人带着王爷逛园子。

桃花山庄依山而建,一行数十人越走越深。

王爷的侍卫都被留在山庄中用餐,身边唯独揽着一个舞姬。

直至后来已入密林深处,几个大人围住叶晚,指点着山庄中几块空地道:“王爷你看,我们这几块空地是专门为了王爷留的,王爷希望种些什么?”

叶晚搂着舞姬,这时才觉得四肢发软,阵阵的冷汗冒出,瞪着一双大眼睛看众人,挥挥手:“种什么花?就种芹菜吧……”

几个大人不急不慌:“种什么无所谓,王爷可愿意和我等一同做些买卖?本钱等一概无须王爷操心,王爷只在这白纸之上签上名字盖上小印即可。”

叶晚抚着额头,一双眼眯起来静静看着众人:“就凭你们几个,就想要挟本王?”

几个大人弯腰笑:“下官不敢,王爷何等人,岂是我们几个敢要挟的。我们只求一事,王爷在这里盖个章,这两百万两黄金算是初定,日后我们必月月早早地将银钱送至王府。”

王爷眯着眼睛,王爷其实见钱眼也开。

可一入贼窝深似海,从此清白是路人。

一代刚正不阿的王爷就变成一只国之蠹虫了,叶晚深知自己平时已经很为列祖列宗丢脸,不能这时候再贪污腐败走上反朝廷的道路了!

叶晚从随从那里拿过酒杯又饮尽了一杯带着药的酒,斜飞着眉眼道:“本王虽无恶不作,但你们几个贩卖私盐拉帮结伙的贪污,贪得这座江山与我一样姓叶,我岂能容得下你们!你们最好赶快跪下诚恳地跟我道歉,也许我能给你们留个全尸。”

几个大人扑通一下跪下来,脸上却毫无惧色:“王爷,若非要如此,别怪我们多有得罪。”

苏晓年所过之处基本贪官都死绝了,这次皇上派她南巡就是抱了要把这群人赶尽杀绝的念头。

几个大人也是抱着拉王爷下马的念头而来,如果不成也只能鱼死网破。

为首的大人一个眼神,这边侍从的钢刀已经架在十七王爷的脖颈上,王爷眯着眼看了一眼刀:“文官也能耍大刀了?”

他怀里的舞姬翻手将刀擒住,从怀中拿出自己的掌印来:“让我换他,我与你们做这笔买卖,想来更划算。”

几个人抬着下巴翻白眼:“你是谁?”

苏大人从怀中丢出一块汉白玉来:“翰林院一品官员,南巡钦差苏晓年。”

叶晚端着胳膊还在那儿赌气,此时一双桃花眼瞪圆了看着苏晓年,半晌磕磕绊绊道:“你……你……”

为首一人问道:“本次的南巡钦差苏晓年?富可敌国的苏家的苏大人?”

“是。”

叶晚气急败坏:“你又仗着自己有钱就胡作非为!”

苏晓年一张脸瘫得毫无表情,一双眼亮得水润清明:“王爷不必多言,我意已决。”

几个大人匍匐在地捧起那枚小白玉印,一脸垂涎地看着苏晓年,对着身后嚷:“放人!”

十七王爷很生气,自暴自弃地对天怒吼:“凭什么!一棵芹菜难道还比本王值钱了?真是反了天了!本王已无脸面苟活于世啊……”

苏晓年抽了抽嘴角,认真考虑为了王爷的尊严要不要再换一遍。

苏大人看着王爷:“三天,三天后我自己回城。”

叶晚皱着眉头看她:“也不用回来,如果从这儿走出去了,就回京城吧。自从你来了,本王就过得很不顺!”

苏大人静静看了一眼王爷,最后闭紧了唇。

十七王爷气得带着人扭身就走。

出了桃花山庄的十七王爷仍然很生气,暴怒地踹倒了路边几棵小树苗的王爷静静看着莽莽蓝山,最后摩挲着唇,小声嘀咕道:“明明亲了我紧张得都快哭了,怎么还是那么一张瘫着的脸……”

好像在很久以前,钦差大人还是个娃娃的时候,那时候脸还没这么瘫啊!

05.

王爷回了王府后左思右想睡不着,钦差大人长大了冷艳高贵的样子和小时候相差太多了。

小钦差小时候是个肉嘟嘟的全国小首富,进入国学院之后,一直在太子边上陪读,那时候小钦差除了有钱啥都没有,拼家世跟太子皇子简直没得比。

太子那时候比较有个性,不屑于和大家为伍,其他皇子看太子不爽只能退而求其次欺负小钦差。

小王爷作为所有皇子里的老幺,为非作歹十分霸气,有一次还把小钦差锁在了墨水房中,这一关就是一整天。

直到晚上宫里四处在搜太子的小伴读,小叶晚才想起来。

小叶晚偷偷爬进墨水房,就看到哭得眼泪鼻涕直流的苏晓年。

叶晚怕带着这样的苏晓年出去会挨骂,就抱着苏晓年哄着。

那天晚上小钦差趴在小王爷身上睡得很熟,压得叶晚几次都觉得快被压死了。

叶晚瞪大了眼睛嘟着嘴很娇气地泪眼汪汪,到最后都快哭了,不过也没推开苏晓年。

那时候两个人也还没针锋相对,只是苏晓年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对叶晚有了这场执念吧,然后闹闹腾腾就是十几年。

后来叶晚越来越不成器,小钦差却越来越冷艳,终于成了和太子一样的面瘫。

那年老皇帝去世,叶晚将要离京去自己的封地,他妹妹国师大人劝他将苏晓年娶了,那时候十七王爷嘴硬道:“本王怎么不觉得她喜欢我,她何时说过喜欢我?”

国师大人啧啧:“苏大人喜欢您喜欢得举国皆知。”

王爷翻翻白眼:“说一万次我喜欢你啊,我没准考虑考虑,收了她这个嫁不出去的土豪。”

第二日早上,早起的王爷见到大侍卫,听到的第一句话是:“我喜欢你。”

账房大人说:“我喜欢你。”

王爷去街上闲逛,卖包子的说:“我喜欢你。”

他皇兄找他商量事情,见面先是狠狠看了他一眼,然后张嘴道:“朕喜欢你。”

王爷惊得摔了一碗茶。

王爷听了一天的我喜欢你之后,晚上闭门不敢再见人,最后去了马厩,那母马一声嘶鸣,王爷吓得靠在大侍卫的怀里指着他的枣红马,眼神震惊地看着大侍卫:“本王……怎么听着它刚才那一声在说……我喜欢你呢?”

“……”

后来王爷落荒而逃,连夜去封地上任。

苏晓年当天晚上挨家挨户地给帮她告白的人送了钱,当然皇帝那份礼金是最大的。

可见王爷年轻时候就是个赔钱货。

那日从山庄归来,叶晚在桃花山庄对面等了三天,他的戏子、他的烤鸡都移到山庄对面的不安江畔。

不安江江水滚滚,叶晚很心烦:“能让这江水绕道吗?”

仆人跪了一地,这一天已经被王爷折磨得生不如死。

“不能吗?哦,那就遮起来吧……”

十里不安江,用万丈红绸挡在岸边,远远望去仿若天边红云起伏。

叶晚在江这一头等到日暮天黑,后来又等到了黎明日出。

叶晚窝在大侍卫准备的木椅子上,睡得一直不安稳,几次滚到地上。

十里红绸,仿佛一直等着一场将付的喜事。

后来王爷耍赖的时候也曾说过:“苏晓年,在很久以前,我已经娶过你了。”

以十里红绸为聘,千里江水为媒。

只不过在那一年的江南江水岸,到最后你仍未归来。

王爷等了三天,也没等到钦差大人的音讯。

王爷回头那日说:“江边十里,都种上芹菜吧。”

叶晚清点了府中三百侍卫,苦笑着饮进了一杯茶道:“若她不回来,我也只能去找她是吗?我为人不够聪敏,不懂什么以智取胜,若她有了不测我却会后悔终生。”

大侍卫低低道了一声:“是。”

06.

十七王爷叶晚没熬到第三天清晨,他带着侍卫将当日在场所有官员抄了家,带着他父皇临死时给他一生使用一次的金牌,直闯了几个官员的宅邸,将其家眷全部拿下。

另一端大侍卫带着几位大人的家眷直奔了桃花山庄。

苏晓年在桃花山庄三日,与那几位大人几经周旋终于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正愁不知如何抽身,最后等到了大侍卫带着那几位大人的儿子女儿前来换人。

大侍卫将苏晓年送至准备好的车架上,才轻声道:“王爷有王爷的苦衷,别扭是别扭,另外他也许是为了您好。”

苏晓年愣了许久最后道:“他有心前来我已经觉得够了……告诉你家王爷,从此山水不相逢吧。”

等到叶晚抄了所有大人的家,到了桃花山庄时,苏晓年早已带着那些官员的来往书信和人名卷直接回了京城。

叶晚问:“她说了什么?”

“苏大人说,再也不会回来了!”

江南私盐一案几日后便完结,所有涉案人员由十七王爷叶晚的侍卫押送去了京城法办。

叶晚那日坐在兰花坊喝茶,打开他妹妹的家信,手中的茶盏下一刻在他手中碎成齑粉。

“这是真的?”

大侍卫在旁边帮他敲核桃,瞟了一眼书信说道:“五月十七,钦差大人以伙同几位江南官员贩卖私盐之罪下放了天牢,三日前已经流放西南,苏家全部家产被没收……”

叶晚手悬在半空良久未动,到最后道:“我皇兄应该乐得睡不着觉了吧,发了这么大一笔横财。”

大侍卫收起地上茶盏的碎屑:“王爷,西南寒冷,而且苏大人被流放后终生不得步入京城。您知道苏大人是无罪的。”

叶晚静静接过大侍卫添好的新茶,问道:“那边虽冷,可能种芹菜?”

“属下不知。”

叶晚喝口热茶笑起来:“一定可以。”

当晚,十七王爷出现在皇帝大人的寝宫外。

圣上显然已经习惯了叶晚的神出鬼没,欣然接待。

叶晚跪在皇上面前喊了一声皇兄,抬起头来收了多年的嬉皮笑脸,是皇子的清贵。

皇帝大人点头道:“朕知道你来求的是什么。你肯定以为是朕心狠手辣,苏晓年这些年为朕如此,朕却这般对她。”

叶晚摇头:“是我的错。”

皇上点头:“苏晓年说,她倦了。”

叶晚抬眼看着皇上,问道:“皇上还愿意为臣弟赐一次婚吗?”

皇上摇头:“此刻不该是你去问问她还愿嫁吗?你别扭了这么多年,也真是够了。”

叶晚皱了眉:“那时候,总觉得日子还多。”

而且,我若与她在一起,恐怕是害了她,疑心病皇帝才不会允许一个皇子和一个位高权重的首富在一起。

那天苏大人第一次坐上了非镀金的马车,一路向西南而去。

马蹄行过丛丛碧草、几家院落。

正是夏季的雨时,天色阴沉沉,苏晓年靠在车窗上发呆。

细雨之下,石桥前,叶晚撑着伞正站在桥头等她。马车停下来,瞪大了眼的苏晓年跳下马车,一步步走到叶晚的面前。

“苏晓年,这样可值得?”

钦差大人扯了扯嘴角到最后也没笑出来:“你来做什么?”

叶晚把她拽到伞下来,雨水湿了她长长的黑发,带着凉凉的水雾,十七王爷叹口气略有些心疼:“娶你啊。”

苏大人慢慢把脸埋在十七王爷的肩膀里,悄悄就哭了:“这便是值得,散尽家财,若你还不娶我,才是吃亏的。”

十七王爷把苏大人冰凉的脸揽在手心揉了揉:“不许哭,以后不跟着我皇兄那个变态了,我一定要把你的脸残治好。”

苏晓年脸色一僵,身旁的人紧了紧手臂又道:“脸瘫是病,咱好好治,我对你有信心!”

“唔……”

你可能感兴趣的:(“钦差大人,面瘫是病,得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