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莫大于心死比放声恸哭更要震撼人心,我知道用这样的话来开头有些莫名其妙,但是我的故事一点都不忽悠。
窗外的雨水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下了一整天,期间还伴着发出阵阵怪叫声的风,风雨交加的天气可能也只有鬼愿意在外游荡。
先生出差的第二天晚上,我抱着快满月的朵朵窝在沙发里,随手轻轻地拍着她肉肉的小身体,看着她在我的怀里渐渐睡去,我也有了几分困意。
这时仿佛有飘忽不定的敲门声,仔细听听好像又没有。我就这样,在沙发和地之间来回上上下下折腾了几次,才判断出确实有人在敲门,这么晚了会是谁呢?
站在门外的是个带着头罩的人,看不清长相,只见一双乌黑发亮猫一样的眼睛,穿一条花长裙配着肥大的灯笼裤,好像印度人。
她说了一句什么后,就盯着我看,看我一脸的不明白,又变换了好几种语言,我是通过长长短短,抑扬顿挫的声调和她极其夸张的肢体动作判断出她至少说了十几种语言。
就在我一脸疑惑要关上房门的一瞬间,她终于说了一句我听得懂的话:“我这有你需要的东西!”她用的是外国人说中文特有的腔调。
我需要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有些疑惑,让她进了门。此时天空出现一道闪电,随后一个惊雷,吓得我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她穿了一双人字拖,还是草席的底子,径直走进客厅,靠在我刚坐过的地方,沙发立刻向下沉了一下,“果然是个有分量的女人。”我在心里暗暗念叨。
她不慌不忙地坐在沙发里,眼睛在茶几上我刚买的哲学书上扫了几下,这本畅销书几次加印都被抢购一空,我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买到的。
她收回目光,盯着我的眼睛神秘地说:“我在一个叫✘✘✘✘✘✘的地方生活。(我确定没有听清楚她说的那个地方,尽管之后我回忆了很多次,怎么也不能用文字表述清楚准确的地点,请原谅我这一点瑕疵,我发誓,其他都毫无遗漏地都讲给你听。)
“一个在当地变戏法很厉害的人,人们都以为他是有特异功能,能把孩子变到像拇指一样大小,其实他有一件神器,只有我知道。他临终前把它托付给我,让我在电闪雷鸣,风雨交加的夜晚去找符合他条件的人,你也看的出来,我是有信仰的人,现在我把它赐给你。”她那猫一样的眼睛看得我既兴奋又有些紧张。
突然,她的手上出现了一个精致绝伦,小巧可爱的婴儿车,竟然和拇指大小。各式婴儿用品一应俱全,但统统井然有序,让你看一眼就爱不释手。
粉色的顶棚,柔软舒适豪华的小床,看上去就好像整个世界都被萌化了,瞬间带你走进童话王国,去了公主的房间。
“你只要把孩子抱到车附近,按下这个功能键,孩子马上变小直接被放进车内,你可以随心所欲地把她带到任何地方。车也可以放进你的口袋里或包包里。”她用不容我有丝毫迟疑的口气介绍着。在那时,任何一位母亲都会安耐不住第一时间想让自己的宝宝睡在公主的床上。
我不假思索地将熟睡的女儿抱到小车旁,按下红色的功能键,此刻朵朵已经在美轮美奂的婴儿车中继续做着香甜的梦了。我把它放进我的睡衣口袋里,从外面一点看不出兜里装了一辆婴儿车,我不得不相信它太神奇了!
“你再按一下刚才的功能键,孩子就会离开车子,按原来大小变回来。”我试着按下去,朵朵又回到我的怀里,一切就像变戏法一样!
“我何德何能得到这个宝贝,像我这样有孩子还想工作和学习的女人有很多,你说的神要赐给我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是我呢?”我按耐住心中的喜悦故作镇定地问。
她诡异地一笑,隔着面纱我也能感觉到。“神让我把这个宝贝交给夜晚单独在家带孩子,还有胆量开门的女人,你的条件都符合。”她说的神乎其神的,不容我不信。
这么个风雨交加的夜晚,这个女人的衣服居然没有打湿肯定也是个奇人,我相信了她。
“那你这个宝贝需要多少钱呢?”她说的数字差点没惊掉我的下巴,“不可能的,我根本没有那么多钱,你回吧!”我做出准备送客的样子,但我真心怕她反悔不卖了。
女人一把抓过那本哲学书,毫不迟疑地说:“把你身上所有的钱加上这本书。”我心里不舍,日思夜想的书我还没看一页呢。
“好吧,换!”一心想得到宝贝的我从来没有这么果断过。她拿着哲学著作和我身上所有的钱,毫无声响地飘出门,从此我再也没有见过她。
我赶紧把孩子放进她自己的小床,坐下来仔细端详着这个“天外来物。”
一个如同拇指大小的婴儿车,甚至连顶棚都有,可开可和,内部配置样样俱全,还携带方便,放在口袋里,轻松走天下,上班时也不用担心看不到孩子,甚至有空时还可以陪孩子玩耍,功能键还可以让孩子在大小空间自由切换,这简直就是职场辣妈必备神器。
那天夜里,我一晚都没睡好。无数次地仔细观察它,畅想着朵朵明早起来,看到这个“小玩具”,会有怎样的反应,过几天上班要穿哪件有大口袋的衣服,对了,还要把有按钮的一边放在里面,万一上班碰到同事来个热情的拥抱,不小心碰到了按钮,那还了得?
第二天朵朵醒来,第一眼看到就用小手不停地拍打,嘴里发出呀呀的声音,虽然她根本不明白,那是一个什么东西?
等我开始做家务时,我就熟练地按动按钮,把朵朵放进去,然后连小车一起放进我的口袋里,我还可以边做事,边照顾孩子。
看着孩子能得到我无微不至的陪伴,我欣慰地笑了。可能是我的一颗心都给了这个家庭,感动了老天,把这个宝贝送给了我。
当我把朵朵放进口袋,我们一起去购物时,春天的气息扑面而来。小草睁开惺忪的双眼,小花露出灿烂的笑容,街上车水马龙,人头攒动。
自从生了孩子,好久没有这么认真看看周围,一切都是这么美好。看着安静睡着的孩子,看看蓝蓝的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畅快!
在商场门口的广场上,一个中年妇女痛苦的哭泣声震惊了赶路的人们,大家围拢去才听明白是她的孩子在她上卫生间的时候被别人抱走了,她撕心裂肺地叫嚷突然让我十分害怕,要是有人知道有这个辣妈神器,不是更不可想象。
逛超市的好心情荡然无存,我的心开始一点点掉入恐惧的漩涡。花草树木、阳光、目之所及瞬间像巨大的网罩住了我,无论怎样挣脱,都令我窒息,我的心在下沉,就快要将五脏六腑摔出体外,恐惧吞噬着我,我开始狂奔,我要立刻回家,躲进去永远不出门。
跑着跑着,不知穿过多少街道,也不知道撞到多少人。只听到不停有人在骂“不要命了”……“不想活了”……“找死啊!”
我突然想起朵朵还在我口袋里,这样没命的跑,不会把孩子跑丢了吧?我急忙翻看我的口袋,还好,孩子静静地睡着,还露出一对甜甜的小酒窝,我的心慢慢平静下来,缓缓地向家走去。
一到家,我迫不及待按下红色按钮,想把朵朵抱在怀里,刚才那个失去孩子的妈妈是多么想孩子能重回她的怀抱。
我想立刻亲亲她胖胖的小脸,摸摸她肉肉的小身体我才安心,当我把手按下功能键时,一切都天翻地覆了。
第一下没反应,接着我又按了几下,仍然纹丝不动,我开始慌了,手不停地抖,我把车子翻来覆去看了很多遍,除了那个按钮,再没别的机关。
我心烦意乱地在房里来来回回的走动,用牙齿咬着手指,都咬出血啦,还是无法想出办法,怎么办?怎么办?朵朵还在里面!
会不会是我刚才跑得太快,把车子颠簸太厉害损坏了?抑或是没电池了,在哪能买到电池?这几天光顾得高兴,也忘记问遇到这种情况怎么处理?我到哪里去找她,我急得抱着婴儿车大哭起来!
也可能等一下就可以打开,也许刚才按动次数太多程序混乱,等等说不定就开了,我盯着它,一刻不停地盯着,就这样脑子一片空白的盯着,盼望奇迹的出现。
嚎啕大哭、小声抽泣、默默无语,歇斯底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几乎崩溃,我又极力劝自己安静下来,想一想有没有办法联系上那个卖车的女人,可是一切都是徒劳,她没有留下一点蛛丝马迹,就人间蒸发了。
我真是个没脑子的女人,怎么可以相信一个来路不明的人?怎么可以什么后果都不考虑就把孩子放进去?
“朵朵,朵朵,是妈妈害了你,妈妈该死。”我不停抽打着自己,发了疯似的谩骂着自己,肠子都悔清了。
孩子还在里面,做妈妈的近在咫尺,抱不到她,就连打开车门,让她回到正常的生活我也做不到。“回不来了,回不来了。”除了在心底发出微弱的声音,我无能为力!
现在我只有求助相关机构,一时间各地新闻报道铺天盖地,我已经心力交瘁,时间在一分一秒流逝。
我的朵朵什么时候能出来?
那个空间还能待多久?
甚至有些科研机构已经开始着手研发类似的婴儿车;有的作家已经根据事情的经过写成了畅销书;据说根据那个关着朵朵的车型设计的婴儿车也十分好卖。
终于有一天,一群搞生命科学的人把婴儿车连同朵朵一起放进了冷冻细胞的地方,理由是目前的水平还无法打开车门,等某一天科技进步到能取出孩子,就是我们母女团聚之日!
朵朵,你在那么冷的地方一个人,妈妈想你,却抱不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