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雨中男孩
上一年七月份,正值我们的实习期,我放弃了在学校面试得到的工作,放弃了本可以继续跟舍友一起的群居生活,不顾一切,选择了孤身赴珠海。
初到一座陌生的城市,除了工作,我什么都没有,也还没有新朋友。
周末也只属于我一个人,常常形单影只。
一个周六,我无聊就到南方软件园去漫步,去小亭上喂锦鲤,那里风景很好,环境清幽,十分适合我这种孤独之人。无奈天公不作美,忽下大雨,我被困在旁边B1栋躲雨。没多久,躲雨的人又来了三三两两,其中一个男孩,站我旁边,与我差不多的年纪吧,看起来也是挺年轻的。
没想到,他突然开口跟我闲聊:呵,好大的雨哦,根本走不了。
我淡淡回了句:是呀。好大的雨。
沉默了一会,他笑笑:刚刚看你一个人在这里散步,你对这里很熟吗?
我淡淡接话:嗯,还行,刚来没多久。
他:你是在这里工作吗?
我:嗯。
他:好巧,我也是。我就在B2栋。你做什么?
我:编辑。你呢?
他:IT。
我:哦,很好呀。
他接着问:看你样子,刚毕业吧?
我:嗯,还没毕业,实习期。
他突然有点小激动:真的好巧,我也是。实习,才来这里一个多两个月。
……
我们就这样熟悉了,毕竟年轻人之间三言两语就可以拉近距离。后来,雨小了,我撑他一程,因为他没带伞。后来惊讶发现,原来我们住的地方也不远。他回家需要经过我屋后那条路。
此后,我们越来越熟悉。他偶尔也会约我出去走走,吃饭,跟我说他工作的事情。中秋国庆,他们公司发福利他也会想到我。其余时间,各忙各的,互不打扰。就是偶尔下雨,他忘带伞了,也会打电话给我,让我顺便撑他一程,毕竟,他上下班会经过我屋后。
我觉得这种相处的方式也挺好的。认识多这么一个朋友也挺好的。
他就像一个师兄一样去照顾我,我需要帮助的时候,他会出现。我不舒服,他会问候。但是他不会烦我。就是偶尔会跟我吃顿饭,聊聊天。
尽管这些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是,对于那段时间的我来说,这已经是对孤身在珠海的我最好的陪伴了。起码,在那些百无聊赖的周末里,孤苦无依的我,再也不用一个人在这座城市漂泊。
NO.2借手机的阿姨
我经常广州珠海两头跑,坐车是习以为常的事情。换言之,我经常处于一种“在路上”的状态中。
路途中,总会有些难以忘怀的际遇。比如,我就碰到过一个大嗓门的阿姨。她坐我隔壁,一路上我们就基本各自睡觉。如果我们都一路睡到终点站的话,我想阿姨就会像所有的路人甲一样被我遗忘在记忆中,而我们也不会有后来的交集了。可事情偏偏不这样,该死的手机响了,阿姨打破了沉默,聊电话尤其高分贝,犹如菜市场里吆喝的大妈。
毫无疑问,她的大嗓门吵醒了我,也吵到了周围的人。我心里有点不爽,默默地鄙视她没有素质。
她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已经打扰到其他人,依旧大声讲电话。她开始有点紧张地对电话那边说:“老公,你说清楚一点,我不知道你说的那里是哪里?喂喂喂……”
电话断了,她手机没电了。
她开始惴惴不安地握着手机,不知道如何是好。她想向我借电话的,我看得出来。只是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实在很不好意思地怯怯开口:那个……姑娘,我手机没电了,你能不能借电话我用一下,不然我怕一会我老公找不到我。还有,那个话费我还你……
好吧,我实在是一个很容易心软的人。虽然前一秒我还在心里默默嫌弃她吵到了我睡觉,嫌弃她没素质,但是这一秒看到她这样,我还是弘扬了我们中华民族乐于助人的传统美德把手机借她了。并且回了一句:没事,你用吧,用不了多少话费的。
她很感激地接过手机,三两句话跟他老公说完了,约好地点。我知道,她是不好意思借用我手机太久。
还我手机以后,她开始跟我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她跟我说,她是湖南人,老公在珠海打拼多年,她是第一次过来珠海云云。我一直只是听,以微笑回复,偶尔回一句:挺好!
阿姨得知我孤身在珠海,便开始像念叨自己的女儿一样跟我念叨几句,比如“姑娘,一个人在外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要注意安全”之类的,她一直说你要怎么怎么样,那些话,似曾相识。噢,对了,在我到珠海之前,家里的各位长辈对我说过类似的话。
阿姨的那些话,我感受得到真真切切的关心。恍然间有种时光倒流的错觉,我好像又回到了家里,出发之前,耳朵旁边一句一句是长辈们关切的啰嗦,虽然听起来烦,却也温馨。
后来下车了,我行李多,又重。阿姨觉得我一个人没人接送,怪可怜的,死活要帮我拿行李。起初是要让他老公顺便开车送我的,但我执意不肯。她最后坚持要帮我把行李拿到公交站,分别的时候,依旧大嗓门地喊:姑娘,你心好,谢谢你把手机借我用。再见了啊。
我听到她说“你心好”这一句,突然觉得挺不好意思的。
这位素未谋面的阿姨,她懂得感恩,只不过受了我一点不算恩惠的恩惠,我就是借了个手机给她用,人家就掏心窝子来对待我,恨不得涌泉相报了。
NO.3一路叽叽喳喳
长途。过完年从家里回珠海,六七个钟头的车程。
旁边又是坐了一位阿姨。四十多岁的样子,神采奕奕。上车没多久,许是无聊吧,她就开始找话跟我说,我不得不感叹这个年龄段的妇女尤其能说。她一路叽叽喳喳,不停地跟我聊天,什么都聊。基本上是我在听,她在说。她带了很多零食,自己吃,也分我。她说:坐长途无聊,我一般都会带很多零食,一路吃。来,你也吃点。
我第一次见一个四十多岁的阿姨活得一点也不像一个阿姨。她跟我印象中的四十多岁的大人相差甚远,她一点也不严肃,一点也不沉稳,一点也不保守,还爱吃零食言谈幽默,实在有趣。
中午过后,吃饭时间,大巴驶进服务站,所有人下车自行安排,吃饭上厕所等等。我没有吃东西,因为晕车,怕吐。
阿姨则因为不想吃服务站那些难吃而且还贵到无力吐槽的饭菜,自带了一个粽子。就这个小小的的粽子她还要坚持分我一半,我推了半天,直到说出不吃的理由是因为晕车,会吐。阿姨才作罢。
东西准备送进嘴巴的时候,她还是停下来呢喃:你真的不要吗?晕车也吃点东西呀,饿着肚子会不好的。
我笑笑:不了,谢谢!
我不得不说,出门在外,最普遍的状况是人与人之间各自冷漠,每个人都穿起了一层保护衣,对陌生人心存芥蒂。可是这个阿姨完全没有想过这些,她用她的热情去点燃身边的我。她可以毫无顾忌地跟我谈谈笑笑,驱散沉闷。在我不吃午餐的时候,她也可以想都不想把自己的的午餐,唯一的一个粽子分我一半,全然不顾自己是不是吃得饱。她就是觉得,她应该跟我分享。
她这样,我会感动。毕竟,我不是她的谁,我真的只是路人甲而已。我们以后未必会再见面,我也未必会去报答她。可是,她不在乎,她此刻在乎的是:我这个陌生人不吃饭是否会饿着?
千真万确阿姨只有一条粽子,只有那么一份午餐,而且还未必足以果腹。可在那一刻,她还是愿意毫不犹豫地把她的唯一跟我分享。心非木石岂无感?那一刻,我心里满满的都是温馨。
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多少个人可以做到这样。最起码,目前为止,路途上那么多的际遇,身旁千千万万的路人甲,我也只是碰到过这么一个阿姨。
在路上,我碰到更多的是:陌生人,穿起保护衣互不说话的陌生人。
NO.4火车上的缘分
坐火车,姑妈送我进站。因为台风关系,大巴停运,哪怕火车只剩站票别人也抢着要买,八个小时的路程。虽然我不太想,但是也没有办法。姑妈凭借她自认为阅人无数的眼光,跟旁边一男生聊了几句,都是本地人,知根知底,她觉得对方挺靠谱的,于是非常放心地把我托付给他,拜托他照顾一下我,还要专门跟他说我是站票。其用意可想而知。
男生很爽快地答应了,事实他也没让我姑妈失望。一路上他很照顾我,座位分我一半,喝水吃东西都要预我一份,我不仅免受八个钟头的站立之苦,还舒舒服服地被照顾着。
火车上的时光无聊透顶,后半夜,他跟对面新认识的三个男生轮着玩斗地主。我无聊也要求加入。其实玩游戏是最能拉进人与人之间的距离的,我刚开始玩的时候还有些拘束,玩多几个回合就完全放开了。差点都忘记我们只是刚认识的牌友。
也是在游戏中,我知道,那三个男孩是广西人,刚高中毕业,漫长的暑假,约好一起出来玩玩,顺便找暑期工。
我惊讶于自己能在火车上跟一群不认识的男孩玩一路,一路欢笑。真的,那时候,我们就像认识了好久的朋友,以最自然的状态相处,没有猜疑,没有属于陌生人的隔阂。那一刻的人心,都是美好的。
后来,下车了。牌友分别,不留电话号码,什么也不留,一句“有缘再见”,转身就扎进人海。
而他把一个男人该有的绅士风度演绎得淋漓尽致,在照顾了我一路以后还坚持送我进地铁站。
离别的时候,我们也只是说了一句简简单单的“拜拜。”
打电话回去跟姑妈报平安的时候,我专门跟她提了那个男孩,告诉她,这一路他把我照顾得很好。
后记:我比较喜欢那种在路上的感觉,觉得在路上的感觉很好。因为有远方,有未来在等着。所以一有机会我就想着到处走。
在路上当然经常会碰到形形色色的人。在千千万万的路人甲当中,有冷漠的大多数,也有温馨的存在。正是那些温馨的存在,让我相信,这个世界上原来还是有很多美好的。只是我们在面对陌生人的时候,常常会穿上保护衣,我们在保护自己的同时也把一些美好隔绝了而已。可也总有一些人,他们身上散发的光辉,会越过我们穿的保护衣,照亮我们的内心。有时候我们跟陌生人,就差一句话的距离而已。我记得我还碰到过好多人,如果不是因为其中一方先开口打破沉默,也许我们真的就成了擦肩而过不留痕迹的陌生人。我碰到过一个经常到处旅行的女孩子,她独自走遍了省内省外很多地方,她身上有我想要的感觉,她会把自己想做的事情付诸实践。还有一个在轻轨上认识的男孩,那时候,恰巧他们全家去旅行回来,坐我旁边,于是,一路和谐,听他说路上的风景,我们彼此陪伴了一路风光。再有,坐高校联谊包车认识的接车的男生,从那以后我每次坐他们公司的车都能很及时知道我想知道的任何关于包车的信息,因为有他。
我跟这些人没有任何关系,只是纯粹的遇见,但是,在路上那些无以为伴的时光,他们给了我真诚,给了我陪伴。他们让我看到了人性中的美好。我们从小接触的都是“防人之心不可无”的这种教导,所以,很多时候,我们选择拒绝跟陌生人说话,选择一路沉默,没错,这些都只是为了保护自己。毕竟人心叵测。
可是有些时候,我们在防范他人的同时,也不妨选择去相信一个陌生人,不妨真诚以待,也许你会收获不一样的风景。
我就试过收获了许多风景。
而那些也许此生不会再见的路人甲,成了我途中最美的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