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庄、荒村、凉巢

文/涵子皿@古

（一）

农民丢下手中的镰刀铁锹，

跑去城里向着钢筋水泥背朝天。

鞋底的铁渣屑替代了黄土杂木，

双手指缝间沾满铁锈污泥。

一身湿透的衣服没了草露的气息，

听不到野外空明的鸟鸣。

租住或者搭建简易的板房，

一个锅几个石头准备好了做饭。

夏天，板房更加燥热蚊虫乱飞，

冬天，室内更加潮湿阴冷阵阵。

（二）

门前的春联还没有掉落，

远方的小贩推着小车吆喝着，

村里的拖拉机载着希望出村，

站在石垒的人端着一大碗饭，

闲聊着村中稀奇大事，

赶羊人牵着家畜路过小道，

小羊撒欢儿得追赶自己的尾巴。

邻家小女孩听见熟悉的呼唤，

甩着两条大长辫跳着远去，

顺道和小桥下浣衣的姐姐归家。

村头的老村长酒十里飘香，

老农吧唧吧唧抽着古老烟杆，

浓浓的烟雾影子缭绕着高高的烟囱，

夕阳西下家家户户灯火通明。

（三）

体衰的老村长守着满屋子的彩电，

还有渐渐了无人烟的村庄。

电视机里还播放着工人连夜铁焊的新闻，

背后密密麻麻的混凝土手脚架，

宣传“经济快速发展，走向共同富裕”，

还有一组组俨然的花园小区航拍照。

墙头一把把火红的辣椒，

就像没了香味的隔夜茶。

曾今的黄土良田，

种上了密密麻麻菊花。

泥土垒砌的牲畜柴火棚，

风吹过扬起一层层灰垢。

坚固的渠道石基，

被雨水冲刷得煞白。

萧瑟的大树凌乱的枯枝，

矗立在山头的一架树骨。

家家关门闭户门前长满一季荒草，

留下一张张破烂的蜘蛛网，

家乡残梁断壁的房屋随处可见，

看不见来年的旧燕罗雀。

通向山上的小路泥巴阶梯，

已看不见无数祖辈踩过的痕迹。

山庄中的长街小巷没了往日的身影，

石板碎石缝长出了几尺灌木，

还有客厅，小院，屋顶。

明天的农村谁来种田，

已分不清张家王家的田埂。

山头的果树芳草萋萋，

沉甸甸的果子熟透在枝头，

老村长站在村头的最高处，着急着。

等不来说好秋收回乡的果农，

腐烂发酵在田园中，

散发一阵阵无人理会的果酒香。

（四）

空荡荡的村庄，

只有老村长日里挨家挨户走走，

或者喂养看护村里带不走的家畜。

每日忙碌完后，夜里一个人独酌小酒，

有一天，小张的大母猪下了几只崽。

发现小李承包的山树笔直粗壮，

村长在给拨通电话的时候若有所思挂了。

在收拾好村里的广播室后，

郑重其事的通报了这个好消息，

喜讯游走在空旷的乡村。

村民在进城前集资为村长布置一部手机，

方面以后村民来电话关心村里的情况。

开始还有人拜托村长看看自己的房子，

现在，好久没有听起手机响起，

开始，还有村民过年回家看看，

后来，门前的春联再也没有换过。

有一次，看不见老王的牛，

村长焦急的四处寻找，

发现牛在老王家的牛棚里睡着了，

安详得闭上了眼睛一道浑浊的泪迹，

仔细算来它的年纪和自己差不多。

如果村长走不动了，

村就没有了，

老村长时常想起，

送村民走时说过的一句话，

过不好就回家，有土地乐逍遥，

也时而做梦村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