驴儿郎 ---(八)大考临近

驴儿郎 ---(八)大考临近_第1张图片
图片来自互联网


眼瞅天气越来越回暖,考试的日子也愈发的近了。

旅舍的气氛近日也开始活跃起来。

锁院¹那天——正月二十四。

“总算有点要考试的感觉了,我都等得心痒痒了。”

“是啊,十年寒窗也没觉得长,这上京的半拉月倒真是要把人给憋坏了。”

“反正这书我再看是真的要看吐了,赶紧考完赶紧回家算了。”

“诶,复习得怎么样?”

“还别说,我今年底气十足,现在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九经三史满天飞啊!”

“常兄,你莫不是学昏了脑子?”

“不,我感觉我今年要中了!”

文昭和杜时申还没下来,我正一人百无聊赖的玩着茶碗,凑耳悠悠听着身旁一桌仨人的对话。

中间那个穿蓝衣长得有点像藠头的男人我认得,就住在我和杜时申的隔壁,此刻很是意气风发啊。

“我看这引试之前,不如我们再去庙里拜拜那文曲星君吧,一来出门散散心歇歇脑子,二来也图个吉利不是,两位意下如何呐?”

“我看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那咱走起呗。”

仨人起身的功夫,文昭下了来。

“今天锁院,考试还真是近了呢?”他坐下,拿起筷子,冲我扬了扬眉。

“勃清,你可要当心着点了,可没剩多少天儿了,对了,你跟你长业兄经取得怎么样了?”

“书是通了一遍,文论就得看造化了。”我略带郁闷瞅着他。

本以后是同一战场上的战友,谁知人家拍拍屁股只是作壁上观的闲客呐!

官二代什么的最讨厌了!

我瞪着他。

他一脸不解,小心道:“勃清,我可是哪里招惹了你?”

“不用理他,他是心里不平衡,看你不顺眼!”楼梯上正往下下的杜时申幽幽道。

果然待的时间长了,默契都有了啊。

我继续仇视文昭。

谁让你老爹是襄州知府又是当今宰相大人的座下门生啊!

谁让你不用十年苦读,到考场点个道,功名利禄就能什么都有的啊!

谁让你可以恩荫得官还偏要和我们挤这座独木桥的啊!

爷心里不平衡,很是不平衡!

就是不顺眼,看你很不顺眼!

“那…勃清…要不你等我十年,等我爬到上面,也给你开道后门?”

“……”

“就怕没等你爬到上面,他就撂蹶子不干了。”杜时申喝了口茶,瞥了我一眼。

“是啊,是啊,要我再读十年书简直要了我的老命啊!文昭,你能不能爬快点?”

“……我…我尽力吧。”

咳咳…

文昭似是噎了下,忙找水送口。


“我看今日天气不错,要不我们去庙里拜拜那文曲星君吧,一来出门散散心歇歇脑子,二来也是图个吉利不是,两位意下如何呐?”

我把仨人刚刚那那套说辞搬了过来。

“我看你是单纯的想逃避课业吧?”文昭撇嘴瞅着我坏笑。

呵呵…

我局促地挠挠头,瞅向杜时申。

他一脸不太在意,随口道:

“拜就拜吧,你那水平也着实尴尬,去求求星君,全当撞次运吧!”

虽说这话我不太爱听,但总归得来了一天乐子,那便去吧。


东京城大大小小庙观十来座,平日里尽是少有人至的清冷,今天却是到处都挤破了头。

那槐树下卖线香数碎银的小贩简直乐开了花:“瞅您三位也是来拜这文曲星求功名的吧,还别说,我这香就是专供这位文掌星君的。”

“怎么,小贩听你这么说这拜香也有讲究啊?”

“那是,就拿咱凡世来说,这皇帝喝的茶能和这州府知县一个样吗?这这州府知县喝的茶能和咱这平头老百姓一个样吗?先不拿口味来说,这品级也不对啊,您说是不是?”

“那照你这么说这天上每位神仙喝的茶也都不一样喽?”文昭乐着看着他。

“小的不管喝茶,只管卖香。但就像这茶敬得贵了是越礼,敬的便宜了是自找抽,香也得敬到正点儿上,不然不就白做功了吗,您说是不是?”

“那怎么就敬到正点上呢?”

“小人的香呐。绝对符合文君的身份,不高不低,恰恰好。”

得,前面那些话算是都白说了,全等在这儿打广告呢!

“那你何来依据说你这香就是专供给这位文曲星君的?”

“诶,这位爷您可是问着了。小人这香乃是公鸡牌沉木香…”

“什么牌?”我也乐了。

“公鸡牌。就是那每天嗷嗷打鸣的公鸡的那个公鸡牌。”他还学着鸡叫煞有介事解释了下。

“这又有何说法?”杜时申也好奇了起来。

“公鸡斩桃花呐!”小贩瞥我们一眼,好似我们有多无知。

“这星君每次转世必犯桃花,你想你给他烧点能压桃花的东西他还能不感激你保你个功名。”

见我们不为所动,他又道:“几位不知,小人这做香的沉木树下都养着鸡圈,每天杀鸡拔毛,血浸满地,久而久之,这沉木也吸取了鸡血精华,必定灵验啊!”

听着好血腥暴力啊!

我们依旧干瞪眼,好奇他接下来还能有啥说辞。

只见小贩舔舔嘴唇,口干舌燥:

“几位啊,小人这也解释半天了,这香到底要不要买啊?”

“买…买,那就买一管吧!”我伸进荷包里掏钱。

保功名的干嘛不买啊!


进了大殿,小爷我拿着这香引了半天也没引着,眼看好不容易燃起一点火星子,谁知一眨眼的功夫又灭了。

“看来勃清你这香是鸡血染太多,都潮得点不着了吧?”

爷那个气啊!这个奸商。

“勃清,本来此次逛庙你的重点也在出玩,不再拜香,就这么算了吧。”杜时申在一旁轻劝。

“算了?怎么算?哪有上堂不磕头,进庙不拜香的啊?我找这奸商去!”


我冲出大殿,再来到老槐树下,那卖香的小子哪还在,早跑远了!

爷那个气啊!

没办法,换一家吧。

“什么?香卖完了?这才哪个点儿啊?”我郁闷。

“没办法,爷,今年拜香的人比去年多了太多,香一拿出来片刻功夫就卖完了。”

我怨念的看着小贩。

“要不这样…您稍候片刻,我回家再取点货来。”

“得多久啊?”

“两个时辰吧!”

你丫一定是在耍我吧。

“两个时辰?天都黑了!我拜月啊?”

“等不起啊。那要不这样?您看我这还有些纸钱,要不您凑合拿去用吧?”

“……”

我这是孝敬先人还是打发穷鬼啊?…还烧纸钱!

我怎么忒倒霉啊!


“勃清,你也别太灰心,依我看星君今年一定记得你。”

“真的吗?”我满怀安慰的看着文昭。

“当然!你那三根香长立不衰,试问,谁给星君上过这么霸道的香!星君在上面每次往下一瞅准能看到你那三根香还在,可不记得你?”

都没点着,能不长立不衰吗?

“眼瞅着饭端出来了却不给吃,星君在上面还不急的直想抽我啊!”

“看来今年功名无望了啊!无望了啊…”

我眼前有些发黑,前程一片灰暗啊…

“勃清你不还有那日先生给你批的命吗?怕这做啥?”文昭乐呵呵的瞅着我。

“丢了。”

“哈哈…”

我哀怨的瞪着他。

让你兴灾乐祸!让你看笑话!


“勃清,你也别太在意,这求神拜佛也只是留个念想,还真能左右了你的命不成?”杜时申回过头来道。

“我自己本来就没把握,现在神也不保佑了,那我今年还不肯定落榜啊!”我苦着张脸。

“合着你这趟来考试全靠在这儿攒运气啊?

文昭瞥我一眼,很是鄙视:“要我说你求佛算卦还不如求求你身边这位长业兄来得靠谱呢!”

“文昭,你怎么竟教他些投机取巧呢?”

“呵呵,我自愿学,我自愿学的。长业兄,你帮帮我吧,看在我们从小就打过交道的份上,你就给我支个招呗。”

“你这回倒是记我记得清了。”长业冷哼。

“小时候那件荒唐事你可真敢提啊,勃清,人一世清誉都栽你个倒霉孩子头上了!”文昭在一旁又开始起哄。

“长业兄啊,是我对不住你,看在我为你都惨挨我老爹两顿毒打的份上你就帮帮我吧。”

“你那是活该。”

我回头怒瞪文昭。

你闭嘴。

“我知道了。”杜时申淡淡吐出一句。

“多少那日也算是你救了我。”他似有叹息,又补一句。

这下我心里安定了许多。

这求人就是比靠自己更有安全感呐!


引试²的日子——二月初一。

我们仨人来到翰林院前大门口,排着长队向门前摆方桌的联保递交出自己的出身清白,家庭清白证明。

“哇,勃清你的也太厚了吧?”文昭愣了下。

我很是无奈尴尬啊“没办法,我老爹逢谁都塞一大把银子让人多美言几句,加工着加工着就攒到这么厚了。”

“……”


二月十三日,考试前两天。

我又是坐在楼下,喝着茶候着文昭和杜时申下来。

那藠头一行仨人又在旁桌嘀咕上了,只是这次略显底气不足啊。

“我这两日怎么老感觉右眼皮跳得紧啊,心里扑通扑通的,该不是要落了吧?”那藠头一脸愁忧。

“你怕什么?你那经史不都已经满天飞了吗?还能写不出好文章来?”

“经史是漫天飞了,可是都不成句啊!”

“……哦!敢情您脑子里蹦跶的全是一个个单个的字啊!就这您前些日子还敢称学成了?”

那藠头脸一红不吭声了。

“常兄,你也莫要太伤心,反正我今年来就是打个过场,熟悉下考场环境。三年之后,小弟再来陪你二战啊!”藠头身侧一矮个儿男人拍拍他肩膀安慰。

“兄弟的好意常某心领了,只是常某再战就是第七战了,家里仅剩的一点家当全搭这次上京路上了,再战我老婆孩子都非饿死不可…”藠头说着脸已是皱成一团,几乎要有轻泪落下。

仨人一阵唏嘘沉默。

“诶,听你刚这么说,我怎么感觉我好像也得再来三年啊。”那褐色小袄的男人一抬头冲矮个儿道。

“那咱兄弟约二战啊!”

“好啊!”

两人一拍即合。

再看被晾到一旁的藠头,爷都替他心酸落寞啊!


“勃清,脖子伸老长,听什么呢?”也不知文昭啥时下了来,一拍我肩膀,被他这么一吓,我不防打了个激灵。

“做什么亏心事了,这就吓到了?”他摸着凳子坐下好笑道。

“哪能,哪能啊。这不快考试了,我紧张的,紧张的。”

“我给你的那十篇文章背得怎样了?”杜时申也坐了下来。

“还差一篇,我吃过饭,就回屋背去。”

“长业,你这题猜得有把握吗?”

“没把握,但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他这话说得倒是坦然,也不管我这个听者的感受。

“我相信长业兄,我运气向来不错。”我信誓旦旦道。

“你也只能相信他了吧!”

文昭又拿实话来揶我。

“那四篇经义,三篇诗赋你记得背熟一点,至于时论我不太有把握能猜中题。”

“嗯,我知道了。”



注:
❶锁院:锁院制度。锁院制度即一经任命为知贡举(即考官)的官员必须立即锁宿,在大约五十天左右的锁院期间,不得回家,不准见亲友或与院外臣僚交往。
❷引试:引保就试。宋时选举制度的一种规定。凡士子应举,须什伍相保,不许有大逆的亲属及诸不孝、不悌与僧道归俗等事。将临试期,知举官先引问联保,核对明白后,方得就试。

你可能感兴趣的:(驴儿郎 ---(八)大考临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