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9点,护士站通知我上手术台。我拿着一大包卫生纸和婴儿的裹单,跟着医生走进了手术室。
手术室里的器械工具和门都是不锈钢的,冷冰冰的感觉让人不寒而栗。
躺到狭窄的手术床上后,医生先给我手背上注射了消炎的点滴。
接下来,一个男医生要给我打麻药,要求我像被煮熟的虾米一样头、膝盖、脚蜷缩在一起。并告诫我打麻药的过程中最好配合医生,保持完全的静止不动。
看不到针的粗细,但能感觉到针管在脊椎内游走摸索,戳往深处寻找目的地的痛苦。我凭借宝宝即将出世的喜悦克制自己强忍痛苦,不要动弹。
打麻药过后是插尿管,那酸爽,谁经历谁知道。
麻药过后10分钟,我能感觉到双腿开始逐渐发热,麻木起来。可是依然有感觉。
又过了几分钟,主刀医生拿针扎我的肚皮,我带着氧气罩,惊恐的大叫起来:“医生,疼!麻药还没好!”医生说了句“我试试”便开始用手比划我上次剖宫产手术所遗留的瘢痕增生。
我竟然能感觉得到医生捏我的刀口,手捏都能感觉的到,那直接下刀的话……
我有种绝望的心情,试图做最后的挣扎,用尽力气大声喊道:“医生,疼!你捏我刀口我都能感觉的到!”
氧气罩吸收了我大部分的音量。眼前遮盖的手术布隔绝了我的视线,我看不到医生在干什么。
这是我此生中最恐惧最绝望的一刻,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想到要在有知觉的情况下活生生的忍受一层层剖皮之痛,我就全身止不住的颤抖。
好在医生貌似听到了我的喊话,我听到身旁的麻醉师说道:“好,那就再等五分钟。”
我的惊恐一点都没有减轻,满脑子都是“如果五分钟后麻药依然不起作用的话该怎么办?”“难道真要活生生的忍受七层切肤之痛?”
之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只记得失去意识之前,看到麻醉师手里拿着一支注射器。
像是睡着做了一场梦,只是记不清梦的具体内容了。
我是被一阵一阵的刺痛给拉回现实的,原来我还在手术台上,手术还在继续,我能清醒的感觉到每一针在我的肚皮上缝合的那种剧烈的,撕心裂肺般的疼痛。可是我动不了,下半身麻木,上半身被固定在支架上。
清醒后我反应过来,没有听到宝宝的哭声,也没有医生抱着孩子让我自己看性别,估计是孩子已经抱出去了。
我问旁边的医生“我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男孩。”
“男孩吗?”
“嗯。”
我一直觉得自己怀的是个女孩,所以不死心的又问了一遍。
不等我多想多问,缝针的剧痛又将我拉了回来。
我只能无助的问医生:“医生,怎么这么疼啊?”
医生安慰我说:“马上就好了,再忍忍。”
这是“疼你也得忍着”的安慰说法,我知道,就好比去饭店吃饭,当你催菜时,哪怕后厨还在准备食材,服务员都会告诉你,菜马上就炒好了。除了强忍着饿耐心等待,你别无他法。
所以最后的几针,每一针都伴随着我无法抑制的惨叫声。
不知道捱了多久,我眼前的手术布撤了,我的手术终于结束了。
回到病房后,看到孩子的那一刻,为人母亲的知足感超越了一切,不论男女,不论美丑,不论前一刻是经历了生死挣扎,还是苦痛拼命,我爱我的孩子,这便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