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故事只是匈奴后胤龙舞凤那一段游侠生涯所遇到的一段小插曲,但是和他以前遭遇到的经历又略有不同。
事情发生于他在草原救下白飞烟、白飞光小姐妹俩,赶往贺兰山去和红颜知己梦灵犀会合的途中。而他的至交好友金星尘与南郭吹牛在之前的一天离开,赶去江南霹雳堂帮助他们解决魔教的侵扰。
良友临走之前,龙舞凤准备了十八坛烈酒饯行。杯盘狼藉以后,星尘、南郭二人酣歌纵马,扬长而去。
送别了挚友,龙舞凤领着白家姊妹径直向贺兰山进发。
这一路上晓行夕宿,不在话下。至于龙舞凤的爱马烈焰驹,此刻还在天山北陲,协助侠女乌鹊追查她的不世血海仇人顾青梅,当然不能陪伴在主人的身边。
一天斜阳半落,回风萧疏,龙舞凤和白家小姐妹来到无名小镇。镇子虽小,客栈却多,白家小姐妹于是吵着要住最好的全记客店,龙舞凤自然照旧随了她们的心意行事。
因为天色渐昏,三人就地传唤店家上菜进食。饭堂这时候寥寥落落地坐了五、七个客人,神情都是冷冷清清地,只顾着低头扒饭挟菜,看去诚然都是各各互不相识。
白飞光抢先找到一处极是显眼的所在,嘻嘻笑道,“就坐这吧,龙师叔快过来!”
她招呼了龙舞凤,白飞烟坐下了,又笑着说道,“这儿的人都不爱讲话,就跟飞烟儿一个样儿。”
白飞烟看了乃妹一看,并不答话。她和妹妹白飞光容颜甚为肖似,性格却迥然相异。
龙舞凤道,“小丫头片子,就你这么多嘴。”
白飞光把嘴一嘟,撇下两弯眉梢道,“不说、不说,我学飞烟儿的好榜样,永不再说一句多余的话,好不好?”
口里说话,她手也不甘闲,操起两支竹筷,颇有节奏地戛击桌面,双眼只顾在龙舞凤与胞姐脸上溜来睃去,看他俩面无表情的模样,觉得很是滑稽,整个一副极力忍俊小无赖的嬉皮神情。
这时店伙儿已为他们打来了饮食菜品,白飞光双爪当先一戳,两根竹筷分别扎上了一块肥肉。她小嘴一张,就消灭了其中之一。
白飞烟对妹妹的贪婪饕餮报以微微一笑,向龙舞凤笑道,“师叔,飞光就是爱这样子。”
龙舞凤也自笑道,“须知当时司空,早已见惯啦!”
白飞光眼睛一瞪,双筷支桌道,“对,飞烟儿吃饭时最近老说这句话,我都听得耳朵起茧了。一点新意也没有,真是!”
龙舞凤道,“现在咱们只吃不说。飞光,这大块的肥肉仍然归你,鸡腿和煎鱼却是我和飞烟的专享美食了。”
白飞光欢呼道,“好!你们可不许动我的肥肉哦!”
三人正自用餐,街上忽然响起一片惊喝声,接着全记客栈大门的门槛门框“啪”地折断圮倒,从外跃进四名黄巾裹头的精壮大汉。
为首的那位生得矮矮胖胖,将堂上众人各个打量一遍之后,便公鸭似的干笑道,“飞沙剑客真不愧是飞沙剑客蛤,这胆子真的大得可以呀,讨了个便宜好侥幸地逃了出来,竟还敢就在这附近喝酒耍子嗬!”
龙舞凤听了暗自忖道:飞沙剑客?莫非就是崆峒派高手飞沙剑客樊无翼?
那飞沙剑客樊无翼年轻时是名冠陇海一带的英俊侠少,这胖子的双目却一直盯着左窗下的某个其貌不扬的老者。
难不成,这个糟老头子,他竟然就是传说中当年那位风度翩翩,潇洒倜傥的一代英侠?
却听那老者哈哈一笑,朗声道,“眼力果真不错,不愧是人间瑶池四大力王之首!”
白飞光细眉一挑,轻声自问道,“噫?人间瑶池,那是什么地方?”
那老者耳力奇佳,闻问答话道,“那是处在这座无名镇外,乐哀山中的一个所在。原本倒不失为一处清静好风光,自从西鄙女魔梵羽心在这里搭了座什么玉宇琼楼以后,就沦落成了最是妖淫至极的污秽之地啦!”
白飞光一脸茫然,却又大感新奇地道,“什么叫‘最是妖淫至极’呀?”
那老者哈哈笑道,“这‘妖......’”
他话音刚起,那胖子狞恶狰然地喝道,“简直不知死活!”骂声中双掌陡地一扬,掌风肃飒。这招式虽是向那老者劈出的,话却无疑是在警训白飞光,叫她莫要多口讨祸。
可胖子却不知这一位白飞光妹妹,她是个向来只管闯祸还从不管天高地厚的小主儿,当下只见她圆眼一翻,撇拉着下嘴角道,“嘿,不知死活?你这腻肥膨大的狗杀才才叫做真真正.....”
龙舞凤恐怕她又惹出麻烦是非来,赶忙冲她使了个眼神阻止。
白飞光正值畅所欲言之际,原本不想买他的帐,但转念一想怎么着他毕竟也是龙师叔,多少有些与别个儿不同,须得另眼看待。
于是,她就把下面要说的话硬生生地刹住了,然而顺畅的话头被活活地阻断,使她心里很不舒服很不快活,当下就恶狠狠鼓瞪了一眼龙舞凤。
那人间瑶池四大力王之中的一个秃顶中年嗄嗄笑道,“兄弟们,看小妮子他娘的这股子狠辣辣的骚浪劲儿,真他奶奶的让人心眼儿直痒痒!”他旁边的另两个家伙都咧开门牙快活地嚯嚯怪笑。
而那矮矮胖胖的汉子尾随着掌风欺至老者左侧,手中赫然握了柄弯如镰锯的短刀,当下一记“云横秦岭”攻取敌人项颈。
他这一手凶狠利索,但那老者也半点都不含糊,只身子略往右拐,一剑从底斜出,挡住了他的攻势,再左掌竖直如刀,直切胖汉的胸腹!
老者的这一势更是快迅无比,那矮胖汉子大概略略考虑了一下自己是否能解开,估摸着多半把握不大,踌躇之间,应变稍嫌迟钝,已来不及招架,只好慌忙忙往后疾退。
双方交手方才半招,那矮胖的汉子即已经处在了下风口,白飞光忍不住轻蔑地笑了两声,存心出口奚落地说道,“吓,就这样的几下子啊,看来所谓的‘不知死活’,真个是极有自知之明,各位那个谁呀,你们也算是名不虚传喽!”
秃顶中年怪眼一突,沉声喝道,“兄弟,你们去支援老大,我便腾出手先教训教训那该死嘴贱的黄毛丫头!”
那另外的两名力士同时应声,拔刀扑向前方战团,秃顶中年则伸出蒲扇大手,大剌剌地要来揪白飞光的衣领口。
白飞光人虽年少,却甚是心高气盛,一见人来犯我,正中下怀,当即拔出家传吴钩的右钩纵身而出,快步迎敌那秃顶中年。
姐姐白飞烟扯之不住,担心乃妹,也连忙亮出吴钩的左钩接应了上去。龙舞凤见事已至此,且又看出那四个汉子的武艺不过尔尔,便索性不管,听任她姐妹俩施为。
那秃顶中年见这两个面貌酷肖的毛丫头,各自持着一柄弯弯的弧剑,刀不像刀,钩不像钩地,虽然煞有介事,却也显得甚是装腔作势,形状滑稽,不由泼洒开了他的破锣嗓子儿,发出好大一通怪笑,仍旧是不减凌人盛气,十分地轻蔑白家小姐妹俩。
白飞光愤然动怒,大发娇嗔,右钩急速劈做一道闪亮的银光。若这一记砍中,秃顶中年必然被她由右肩而至左髋地分剖为两大截生肉!
那个秃顶中年此时亦是始料未及,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家乍一出手,居然竟能是如此凶悍毒辣的招数。
他呆了一呆,轻敌之心遽然消失,骇声叫道,“小小年纪,竟是好个歹毒的恶婆娘哈!”
于此惊叫声中,于狼狈暴退闪躲之际,秃顶中年也已抽出利刃小心应对。
白飞光见自己凭空一招就将敌人震慑住了,不禁有点儿沾沾自喜,顿时劈削砍剁,大开大阖,颠倒淋漓,肆无忌惮。
那秃顶中年表面上装作极为吃力的模样,心中却暗暗地得意:
臭丫头片子,大爷我姑且容你先行撒点泼,等待片刻以后,你已后力难济,大爷定当服侍得你前仰后合俯凑不暇,气喘如牛不亦乐乎!
但是时隔不久,他就发现自己那如意算盘全然地打错了:
白飞光只攻不守的大胆打法虽不止一次地给了他可趁之机,可每次就在他即将一举扭转局势的时候,白飞烟的左钩总会立即从中“横加阻挠”,仅轻描淡写的几下子,就完全地粉碎了他蓄势已久的阴谋,使之功败垂成,忿急如狂。
白家姐妹的左右吴钩乃是家传绝技,其章法严谨,攻守进退井然有机,左右双钩相辅相成,相互照拂掩映,配合默契之处,浑然天成。
姐姐白飞烟是左手使用左钩,妹妹白飞光则是右手使用右钩。姐妹二人原本各有成套攻守的法度,但是因为白飞光天性好胜,往往只攻不守,置空门破绽于不顾,只管拼命取敌,所以白飞烟就常常只守不攻,以此来掩护、策应妹妹飞光的进击并负责保障她的安全。
下一段落:妖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