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骨折后(一)

母亲骨折后(一)_第1张图片
(图片拍摄:周旭)

院里要开年会,早上起得很早。作为会务组的一员,我要负责很多工作。临出门时,孩子刚睁开惺忪的眼睛,转着小脑袋到处看,哈欠连天,嘴里“咿咿呀呀”地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话。估摸是觉着自说自话有些无聊,隔一阵子就冒一句“爸爸”,然后举起稚嫩的小手,去拍打一边熟睡的先生。先生眼睛半睁着眼,对她笑笑,继而又睡去了。孩子似乎觉得无趣,又转而盯着天花板聚精会神地看。看她没有闹,我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是啊,你想啊,孩子那么可爱,那么天真,就那么恣意地无忧无虑着。她不吵,亦不闹,沉浸在自己的快乐里。她不介意妈妈没有立马来抱她,她不关心暂时没人搭理她,那份自娱自乐的满足感包围着她。这是生活中很平常的一个片段,一寸寸的时光里透着难以言传的温情。我一边走着,一边顾自思忖着,心里暖暖的。

下午去布置会场,繁杂的事务让我疲累交加。身体大不如以前,腰部的疼痛阵阵袭来,实在不堪忍受了,便就近坐一会。没有固定的时间吃饭,晚会的间隙抽空吃点,却都已冷掉了。饿极了,胡乱扒拉两口,不一会儿,胃部就出现明显的不适。心里暗暗地想,岁月不饶人,这话到底是没错的。

身后的落地玻璃窗外便是东方明珠,璀璨的夜景一览无余。闪烁的霓虹灯照在黄浦江面,波光粼粼,泛着五颜六色的光。隔不多久,一艘游轮悠悠地驶过。从未如此近距离地仰望东方明珠,我却无暇静静地观赏。室内的年会热闹依然,大家互相敬酒、祝福,喧哗声不绝于耳。

偶有空隙坐下来的时候,故乡的老友发来一条信息,告知我因为院内结冰,母亲摔了一跤,伤情尚不清楚。我的心一下子紧了,脑子里混乱如麻,急急地想,母亲摔得重吗?现在疼吗?有没有骨折?我毫无头绪地焦虑着,同事叫我帮忙,我都没有察觉。同事连着喊了几遍,我一下子回过神来,慌忙跑过去。

干完活,我抽空去走廊给母亲打了个电话。问及伤情,电话那头,母亲的语气里依然是轻描淡写。我知道,母亲即便不舒服也不会说的,胳膊都肿了怎么会不疼。镇上的医生竟然回城了,医院连个拍片的人都没有,这让我很是恼火,但也无奈至极。一时心急的我又数落了母亲几句,言语里满是责备。殊不知,我心里是多么担心,多么挂牵。叮嘱了几句,我又匆匆地回到了会场。

我坐在位置上神不守舍。台上台下依然是欢笑不断,身后依然是灯光璀璨。忽然想到了一句话,“孤独是一群人的狂欢,狂欢是一个人的孤独”。纵然身处如此欢乐的氛围中,我却没了欢乐的兴致,真是“举樽四顾心茫然”。母亲的伤势怎么样了,光靠消炎药就能止痛消肿吗,我不得而知。

眼看着九点了,晚会还没有散的意思,我又开始焦虑了。先生出差了,婆婆一个人带孩子能吃得消吗?孩子闹吗?孩子困吗?从孩子出生,我几乎从未这么晚回去过。每天除了去单位就是回家,在外面吃晚饭更不曾有过。

或许,你会认为我矫情,芝麻大点的事儿值得吗?或许,你认为我不识趣,好不容易吃顿年饭,至于这么瞻前顾后吗?或许,你会认为我活得太累了,对万事太过操心?没办法,我不得不着急。婆婆身体不好,我每天下班要准时回家。母亲生性要强,什么困难什么苦头都自己扛着。一边是不谙世事的孩子,一边是已然受伤的母亲,我都不能怠慢,也不敢怠慢。孩子需要我的陪伴,母亲需要我的关心。一次都不能少吗?是的,最好一次都不要少。

晚会终于结束了,我搭了同事的车,巴不得立马进屋。下了车,我背着书包一路小跑,到家已经快十一点多了。孩子兴奋地扑上来,偎在我的怀里,哄了一小会就睡着了,看来是太困了。看着她熟睡的样子,我的心里充满了愧疚。这么个小小的人儿,自然说不出什么想念的话来,只是用一举一动在表达自己的心思。

洗漱完毕,躺在床上,听着孩子均匀的呼吸,摸了摸她的小手,温度刚刚好,伸手把她周身的被子掖了掖,不放过任何一个空隙。在她的被子上划拉一下,嗯,盖得服帖着呢。我放心地睡下。一天的忙碌结束了,腰疼得厉害,但此刻,心里却是无比地踏实。

到了中年,各种纷繁复杂的问题接踵而来。谁的生活不是千疮百孔?谁的日子不是阴晴不定?忽然发觉,我也到了上有老下有小的年纪。就像网上说的,我们这一代务必坚强,不敢停下脚步,也不能停下脚步,否则怎么能保证弱有所养老有所依?不敢说每个人都能风雨一肩挑,但生活的磨砺无疑会增加我的韧劲,磨炼我的耐性。

我也是沧海一粟,再平凡不过,但这就是我的生活,细碎、简单,似乎还带着疲累,但我还是能在一日日的重复中体会到素朴的温暖和无言的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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