隙光(4)逃离

“顾门主向来正直磊落,深承顾家家风,”我望着顾谨,思索着怎样的话语能够让他动容,“此次前来想必也非自愿之举,定是玖枫施压。假如顾门主还念着一丝江湖情分,便一定明白,把据点还出,才是惠及江湖客的正道。”

顾谨定了定身形,似若有所思。

我接着说,“假如顾门主能手下留情,我们四清斋日后必有重谢,毕竟华菱与我也算斋中的人物。江湖客知道你通情达理,也定会对你愈加崇敬。”

顾谨半晌没有说话。

我趁着他停在原地,猛拉阿菱,架着她跃上了墙头,几个飞身便翻出了院子。

院外把守的都是小卒。阿菱咬牙护在我身前,剑起剑落便解决了三人,血光溅了我一身。

余下的人避其锋芒,绕到我们后方,准备袭击,却让开了一条路。

我们趁势拼了命地跑。阿菱杀在前,我护在后,一刻不停地向后飞出裁风刀,也无暇顾及是否射中,只能飞快地跑。

眼见终于突破了包围,我扶着几欲昏迷的阿菱,吹响了玉短笛。

前路未卜后有追兵,本是无比凶险的境地,我却前所未有地清醒。看样子,顾谨没有追来,不然我们今日必死无疑。

隙光(4)逃离_第1张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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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边踩着一户户人家的青瓦,一边想着上哪去给阿菱料理一身伤势。阿菱突然拽住了我,脱力似地软倒下去,嘴唇翕动似乎有话要说。

我扫了眼周围的环境,追兵未现,倒是隐约看见了我们的人跟着。于是我微微放下心来,跪在阿菱身边。凑近了,只听她气若游丝地说:“去城外,找张老。”

说完她便垂了手,昏迷过去。

我踌躇起来,一边是昏迷不醒性命堪忧的阿菱,一边是完全陌生虚实不知的张老。按照四清斋的规矩,斋里的人受了伤必须回斋疗养,以免走露消息或是被暗下毒手。可阿菱的伤显然撑不到回远在山间的斋里。

两边都是危险,不如冒一冒险,救命要紧。况且既然阿菱这么说,那张老处说不定是安全的。我打定主意,便抱起阿菱,向张老的处所进发。

一路上提心吊胆,眼看着夕阳无线寂寞地沉下了,夜幕又缓缓浮上来,漫天的星子都在闪,月色也如此冰凉,搅得我心如乱麻。

到了张老处已是夜半,张老看到我们,竟然面不改色。我皱了皱眉,张老倒先开口了,“姑娘面生得很,敢问是四清斋里哪一位?”

我内心涌起一阵惊涛,这张老竟什么都知道。

我维持着面上的镇定,福了福身答,“四清斋的暗使,陆蕴风。”事到如今,隐瞒已无意义,不如开诚布公。假如我判断不错,张老恐怕是四清斋布在杞水城里的线人,阿菱在这里的确安全。

张老瞧了一眼我,眼中忽然精光一闪,一双眼露出凌厉之气,却转瞬便收了。我正纳着闷,他说道:“原来如此。”

张老探了探她的脉搏,“华姑娘伤势严重,再晚来两个时辰便性命不保。”又对我招一招手,“我需施针。今日你们走不得,来后院,有客间。”

话音刚落,他便背着手大步走了出去。

太多疑问堵在我胸口,惹得我又慌又烦。我抱起阿菱,脚下的步子不觉踏得重了些,前面传来张老苍老的声音,“姑娘,这新铺的石砖……”

我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走进屋子,张老已在烛火上炙烤针尖,他冷不防地道,“姑娘不必多虑,我张壶六也算是四清斋的人,必定保二位安全。”

我想了想,“这事没人同我说过,能否请张老解释一二?”

他回头看我一眼,并不诧异,说出来的话让我更加如坠云雾,“姑娘不知的好。”

什么时候线人也如此嚣张,敢跟一介暗使叫板?可转念一想,阿菱的命还在他手上,便只好忍气吞声,保持沉默。

……

此刻我坐在院里,愈发对今日的所见所闻生疑。阿菱带着秘密文书去了私宅一事,我不知。顾谨的人没有拦截我们,仅靠我一席话是不可能做到的,另外的原因为何我不知。最大的疑点则在于,张老是四清斋在杞水城的线人,此事事关重大,可我竟然也不知。

我是斋中暗使,地位仅比阿菱低一位,虽只是杞水城分使,但四清斋里,我前头的只有八人。到底是我的地位太低,还是我被有意蒙在了鼓里?

不知何时,几缕浮云笼住了月华,光黯淡了。我摇摇头,强迫自己停止思索。四清斋的水实在太深,身在斋中,也不免感到寒心。我不想怀疑和我亲如姐妹的华菱,也不想再继续追查下去,张老说得没错,身为棋子有些事情我不知晓反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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隙光(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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隙光(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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