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妇门前是非多(八十)

灯下,有人正端了茶盅,轻轻拨开盖子,送到唇边。

虽然一路追着,知道她是男装打扮,但真正几步内见着,俞启正还是恍惚了一阵。

如锦咯咯笑着走过来,揽住她肩膀,“我说他要看呆吧,你瞧瞧。”说罢,指了指那边的椅子,“您坐。”又端了茶给他,“我姓陆,陆如锦,是郭姑娘的朋友。你们说话,我在这里不碍事吧?”

“陆姑娘是个爽快人。既然是郭姑娘的朋友,俞某当然不介意。”俞启正这样说着,眼睛倒是没离开祐龄半点。

“哈哈哈哈,俞老大客气了。什么陆姑娘,我都生了俩娃娃了,叫我陆娘子得了。”如锦捅了捅祐龄,“哎,有什么你就直说了呗。外头那么些人呢,还怕他又掳了你不成?”

俞启正教这话说得脸红一阵白一阵,嚅嚅道:“郭姑娘,先前弟兄们多有得罪,还望见谅。他们都是粗人,也是我未加管束,一心只想帮我成个家,才做下这样没王法的事。”

“也对。你们山寨打家劫舍,原也不讲什么王法。”祐龄终是开了口,却不复往日与他虚与委蛇时的娇柔姿态,旗人家的大格格,在贝勒府主事多年的福晋,曾经的朝廷命妇,本色到底是拿出来了。

这语气,这态度,是杂货店家的女儿?俞启正这两个月想了许多,自然也想到自己的身份,好人家怎会看得上,所以也预料到此行艰难,是要受些冷遇。但也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自己是有足够耐性的。可祐龄一句话,便叫他没了底气。

“先前我也与姑娘交待过,当年祖上落草,是不愿降,不得已为之。后来山上人丁多了,下山为民虽是先父心愿,但兄弟们生计仍是难题。我们只劫过路客商财物,从不伤人性命。”他自觉这样的自辩无甚说服力,也还是把酝酿已久的话坚持说完,“他日完成先父遗愿,姑娘若还觉得我罪不容赦,我便去官府投案,以解姑娘心头之恨。”

“那倒也不必。你我本来各行各路,前番只当一场误会,好在彼此都没什么损失,我又不为衙门做事,你做什么营生与我何干?只一条,我娘送我的玉连环,你还了我吧。”祐龄放下茶盅,伸出手来。

“这……”他一脸不舍,看她眉毛就要竖起来了,才慢吞吞从衣服最里头掏出来,要往她手上搁。

她瞅着他竟是贴身带着,一阵羞恼,忙收了手,“放桌上!”

好的,原物奉还。

“好走不送。”她惜字如金,拧过脸去,再不发一言。

俞启正杵在那里,有些尴尬,挠了挠头,“那……郭姑娘早点休息……我们改天……”

改天?还想着改天哪?如锦偷偷掩嘴笑着,推了他出去,“俞老大要照顾小店生意,那我自然欢迎。可郭姑娘么,你想见啊,也得看她乐不乐意。”

好容易看着他上马远去,如锦回到屋里,顺手拿起桌上的玉连环把玩。

“哎,这上头还有字哪?”

祐龄一把抢了过去,仔细瞧了眼,气得差点要哭出来——那双玉连环上,一边刻了个“正”字,一边刻了个“娇”字。

你可能感兴趣的:(寡妇门前是非多(八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