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

引子

   我是十万，一时珍选的小伙计。整天摆弄着香水和药草茶，等着客人上门。卖不卖香水我说了算，卖什么香水我也说了算。我的主要工作是诱使客人讲故事，故事跨越的时间决定了我可以卖什么香水。八零后忧伤的故事值得配浓烈的“天水之脐”，七零前伤感的故事配淡淡的“渡鱼”比较合适。草草收场的故事，没有香水，只有茶。我的香水勾引了无数好奇的女人和好奇女人的男人，渐渐地这里成为故事会的体验店，是哈尔滨有名的杂货铺子。
   每天做着勾引人们回忆的事，起因是我就在回忆中。十四岁那年，我情窦初开，遇到一个叫小芊的女孩，在赵尚志和他的抗联战士攻打老金沟的爆炸声中，我险些牺牲了，我们共同经历过生死和离别。我回来时，小芊说，千年之后再见，你在故事中，我在修行中。她说的我信！因为我遇见她就是不可思议的事，再见也一定会顺理成章。神仙后来点化我，去搜集人们的故事，在别人千年的欢喜和悲伤中，等着相见的那一天。这是我自己的故事，将会是《松骨阿里之望》里要写的。
   我听过很多离奇的故事，见过很多特别的人。无法忘怀的过去让他们模糊了时间的界限，睹物怀人又让他们离现实很远。不得不说，生活中真实的故事远比小说里的诡异和精彩。在他们的故事中，我不停地进进出出，渐渐地我患上一种罕见的心理疾病。医生兴奋地告诉我，这种病叫时空倒错症，目前没有对应的拉丁文名字。据公开报道，日本曾于上世纪六十年代发现过类似病例，病理机制不明。医生一丝不苟地对我进行了长达一年的话疗，我愿意配合。因为我的治疗与我的工作没什么不同，只不过不用考虑香水和茶。最后，我作为医生论文中的主角帮助他获得了心理学博士学位。而我则学会了用不同故事里的泪水和汗水，来配制不同的香水。医生说，这个新症状将会是他下一篇论文探讨的论题，我没有异议。
   四年多来，值得我记下故事的客人一共有五十三位，其中最特别的是苏桦，她是我唯一认识的客人。她刚进店时，我以为她是来串门坐坐的，没想到会引出令我吃惊的故事。后街所有熟识的朋友都是这个故事的过客，直到现在我们依然扮演着自己的角色，故事的结局遥遥无期。从那以后，我相信我们并不能掌握命运之事。我一直都欠苏桦一瓶"星尘"，她配得上这瓶香水，这水里不仅有泪有汗，还有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