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石黑一雄:远山淡影,不过是回忆的保护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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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在今年的诺贝尔文学奖揭晓后,“村上陪跑”又一次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而摘获此殊荣的另一位日本裔作家石黑一雄则又成为一匹黑马,博得了全球的关注。

竟然未曾听说过这个已经在文坛颇有建树的作家,实在汗颜,但想想大多数人也同我一样,均是因为诺奖的镁光灯才对这位日裔英国小说家兴趣陡增,倒也释然得很。

于是,特意跑图书馆一趟,借了这位老先生的处女作《远山淡影》,蜷在阅览室长椅上,用一个半小时就看完了,读完后有种淡淡的怅然。

这部作品出版于1982年,至今已逾三十年。虽然是石黑一雄的第一部作品,但它直接获得了英国皇家学会颁发的温尼弗雷德·霍尔比纪念奖,足见文学界的认可度。

2.

故事以小女儿妮基从伦敦来看“我”为开端,以五天后“我”送她离开作为终结,而期间穿插着“我”关于大女儿景子自杀的反思,以及对于陈旧往事片段的回忆。

时空的穿梭和跳跃,不过是为了说明回忆的不确定性。

在那段关于战后日本长崎的回忆中,“我”作为邻居,结识了一对饱受战争之苦的母女,见证了她们苦苦挣扎的生存状态。

那位母亲佐知子一心想摆脱现状,试图抓住一个美国男子给的机会,带着女儿奔赴全新的国度,而叛逆的女儿从未真正接受这一安排,始终试图逃离。

乍一看,在这段回忆中,“我”被刻画成怀有身孕的典型的日本家庭主妇,对于那对母女不过是扮演旁观者和援助者的身份。然而,作者却用无声的笔墨和叙事的断层来暗示读者,这一切回忆原来充满了欺瞒的意味。

关于那对母女的记忆本质上是“我”自己曾经经历过的一切,以第三者的角度去叙述不过是“我”借用回忆这一工具进行的自欺欺人罢了。

书中未曾提及佐知子母女离开日本的情况,也从未叙述过“我”自己是如何带着景子在英国定居,但却又隐隐绰绰地暗示“我”就是回忆中的佐知子,而故事开头自杀的景子便是当初不愿离开的女儿。

读者可以臆断女儿景子在被母亲带着离开日本后,其实从未真正融入异国,破碎而残缺的童年梦魇始终如影随形,这便是她最终选择自缢的根源。同样,这也是“我”作为母亲永远的痛。

3.

石黑一雄说:“我喜欢回忆,是因为回忆是我们审视自己生活的过滤器。回忆模糊不清,就给自我欺骗提供了机会。作为一个作家,我更关心的是人们告诉自己发生了,而不是实际发生了什么。

从心理学角度来看,这本质是人的自我保护机制。曾经的伤痛太过灼人,通过回忆的模糊性不过是为了降低伤痛的程度。而文学创作,原本就是作家对于人性的洞察与反思。

在这段通过回忆重构的时空里,故事可以被改写,于是叙述者“我”选择做一个旁观者,隐去了真实身份,在一片远山淡影中用支离破碎的回忆讲述昔日的创伤与阵痛。

作者从未刻意提及真实的战争阴霾带来的直接后果,而是将小人物置身于战后的时空与国际化的背景下,用寻常却又巧妙的故事线和虚实结合的回忆刻画了一对母女饱受磨难的生命体验。小说中战争对于个体的伤害是不言而喻的,人性的绝望亦因此被无限放大。

诺贝尔的颁奖词如此评价石黑一雄:“他在作品中传递了强大的情感力量,并挖掘出人类与世界的虚幻联系之下的黑洞。”

我想,前半句话用来评价《远山淡影》再恰当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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