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是苏轼,能否过好这不合时宜的一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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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为故宫博物院收藏的苏轼真迹。

     任性又勇敢的苏轼,他这一不合事宜就是二十多年。如果你对这二十年还很难有真实感,不妨想一想,在你三十四岁以后直到退休之前,你的职场生涯都开展得格外艰辛,高升无望,不断被外派到公司各个驻地值岗,这样的体验便就真切了。不知从这里开始,你是否还愿意继续化身为苏轼,去体验已经知道结局的一生?不用思考就能知道他的未来与大多数人预想的“美好未来”不太一样,满满的怀才不遇和愤世抑郁也许更为接近。可这两个词却并非苏轼生命的注解词。

     有些人,总有能力在逆境中调试自己的能力,在遵从本心的原则下竭尽全力地做着自己能做的事,慢慢地,把自己从一个不合时宜的人变成一个传说。

苏轼便是其中的代表。在许多喜欢苏轼人的心中,他在被贬之后的态度,才是他真正开挂的地方。

     苏轼在不断的调任中,从未消极怠工。哪怕一个小的职务也拥有它存在的意义,珍惜它赋予的权益,重视它赋予的责任。受风气影响,宋朝文人大多比其他朝代拥有更多治天下的情怀和担当。苏轼的任性算得上一二,为民办实事也算得上一二,凡他所到之处,皆为民赞颂。

     在杭州时,他修浚西湖六井、沈公井,修浚运河,至今西湖边上依然保留着苏坡堤。

  在徐州,时值黄河泛滥,他带领军民抗洪,修筑长堤,洪水渐退。在城西南白土镇之北发现煤,解决了徐州燃料问题。

     在颍州,治理颍州西湖防水患。上书或准暂缓催收积欠,使长久贫困的百姓能得到最基本的温饱,逢灾年奏请降低米价振济灾民及部队。

     在惠州和儋州等地打凿东坡井,解决当地百姓饮水问题。

 在儋州,即海南,在宋朝此处可谓是真的“天涯海角”,完全处于未开化状态,被贬至此算是贬罚之中最严重的一种。而苏轼在这里却创造了一个文化的奇迹,他传学于海南学子,其学生姜唐佐考中海南历史上第一个进士,自此,海南文化中苏轼便成了一个不可忽视的元素。

     做好自己能做的小事,是文人对天下的责任,在责任之后更为重要的是,你是抱着怎样的心态来对待这样的责任?苏轼至少是享受的,这些实实在在的“小事”比不上朝中红人王安石和司马光(旧党代表人)“指点江山”来得大快人心,可是对并不贪心的苏轼来说,确确实实是他在当下的成就感和快乐之源。

     苏轼43岁在徐州任太守时,当年春天徐州发生严重旱灾,苏轼率众人到城东二十里的石潭求雨。得雨后,他又与百姓同赴石潭谢雨,在赴徐门石潭谢雨路上写成组词《浣溪沙》,其中一首是《浣溪沙·簌簌衣巾落枣花》。

     簌簌衣巾落枣花,村南村北响缲车。牛衣古柳卖黄瓜。酒困路长惟欲睡,日高人渴漫思茶。敲门试问野人家。

     刚开的枣花在微风吹过之后,纷纷飘落在行人的衣襟上。村南村北响起了缫丝车缫丝的声音,在不远处的古老柳树下,一个农夫在卖着自家刚摘下的新鲜黄瓜。路途遥远,想念一壶酒的醉意,昏昏然中想要小憩一番。太阳高照,让人口渴难耐,寻一壶茶解渴才是正事。于是,敲开一家村民的门,笑着问到:可否讨一碗茶喝?

     若非发自内心的喜悦,又怎么感知到春雨之后村中这一派生气勃勃的模样,路途漫漫也毫无抱怨,反而心生亲近农家的心思,想要调皮地问陌生农户讨碗水喝。

    在披着“不合时宜”的外衣下,苏轼从来不是一个苦大仇深的悲情式人物。自始至终,他有自己的豁达和乐趣。

     他写诗、写词、作画、练笔,艺术是他的爱好也他的骄傲,他被贬期间笔耕不辍,文学界听到苏轼依然会竖起大拇指。艺术之外,苏轼还是一个大胆的“美食家”,世人都知东坡肉是他发明的,也听过“日啖荔枝三百颗”,可这只算得上是这位美食家品食中的凤毛麟角。

     苏轼谪居常州时,有一位士大夫邀请他到家吃河豚,河豚做好端上桌,苏轼一口气吃完了河豚才放下筷,说到:“如此美食,死也值得。”河豚有毒,古人食用常有忌惮,苏轼愿为美食而死也不是虚言。在他的诗词记录中还可以看到很多为他赞赏的美食。

“长江绕郭知鱼美,好竹连山觉笋香。”

“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

“秋来霜露满东园,芦菔生儿芥有孙。我与何曾同一饱,不知何苦食鸡豚。”

“酸酒如齑汤,甜酒如蜜汁。”

鱼、笋、河豚、萝卜、茄子、甜酒,豆腐、猪肉,应有尽有,让人不由得怀疑这世上有苏轼觉得不美味的食物吗?他初到海南时,颇为贫困,当地人送上各种捕捞的海鲜,对从北方而来的苏轼无疑是一大挑战,不过胆儿大的苏轼还是高高兴兴地进行了自己各种“海鲜实验。”都说爱吃的人,一定是爱这个世界的。不过如果能做到苏轼这种爱一切食物的境界就算得上爱生命和当下了。

苏轼并非在处境中自欺欺人或者糊里糊涂地快乐生活,恰恰相反,他很清楚自己的境况。初到黄州时,他写到“自笑平生为口忙,老来事业转荒唐。”翻译过来的意思就是,我这辈子净为这嘴在这忙活了(既指自己无法说违心话,又指自己爱吃美食),越老事业越荒唐。眼见一股抑郁之情即将升起,下一句一转“长江绕郭知鱼美,好竹连山觉笋香。”虽然事业荒唐,可长江里鲜美的鱼,山中鲜美的竹笋怎可辜负了呢!这样的苏轼如何不让人敬佩呢?

能承担自己的责任,也享受每件小事带来的成就感;能认清自己的现状,也不错过当下所有的每一点乐趣;敢于尝试新的事物,也有自己傲娇不变的地方,如若如此,这不合时宜的一生,其实也并那么糟糕不是吗?好与坏,如天上明月,自在心中的一片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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