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在哪一刻放弃梦想的?

高中时,我梦想成为一名职业作家,希望将来有一天能在书店的展架上看到自己的书,被很多人阅读 。那时总爱在无聊的课上出小差构思小说,晚上回家草草赶完作业,将白天构思好的内容全部记录下来,有时一晚上就能手写几千字的小说,第二天再带到班上给同学看,听取不同的建议。

大学报考了中文系,毕业的理想工作也是出报社编辑或报社记者之类,做一些和书息息相关的事情。

可随着互联网时代的到来,电子书的盛行和新媒体的产生,让我曾经憧憬的职业一夜间成为了夕阳行业。身边看纸质书的人越来越少,报刊亭接连消失,书店一家家倒闭 ...而我也追随时代的大流,一头扎进了新媒体的浪潮里。

但是喜欢阅读纸质书、逛书店的习惯依然存在,一本新书所散发的香气和精美装桢依旧让我着迷。纸质书让我觉得自己和那些为这本书付出过时间的人们是彼此相连的。那些在时代冲击下依旧不放弃出版梦想的作家和编辑们,令人景仰。

几年前看日本电影《编舟记》,讲述了一群编辑,为了编译一部字典而甘于寂寞,几十年如一日埋头在浩瀚词海间,只为了心中的那份热爱和痴迷于做好一件事情的决心。他们中的有些人直到生命尽头,也没见到自己花费了半生心血的词典,抱憾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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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舟记》剧照

一群人为了同一个目标而努力,度过苍茫时间,历经各种心酸,最终收获成功,感动涕零。这一类故事总能轻易打动我。

《编舟记》里有一句台词让我印象深刻:「能在年轻的时候就找到自己这辈子想做的工作,真是幸福,之后只要一路走到底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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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舟记》剧照

从学生时代起哪怕到今天,仍旧没有确认自己在某些事情上是否有天赋的我,对于那些早早就知道自己擅长什么并打算为之献出终身的人充满了羡慕嫉妒。因为越长大越发现,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事情,仅凭一腔热爱是很难做成的。虽然,这个时代的成功学和鸡汤语录一天要给人们洗脑八遍:「哪怕先天不足,只要后天努力就能成功」,但如果一开始就努力错了方向,人生只会陷入徒劳无功,和老而一事无成的悔恨和自卑里。

然而上帝的可恶之处就在于让我们每个人都拥有专长,却不告诉我们是什么。于是许多人在自己并不擅长的领域碌碌终生,直到不甘地躺进了坟墓还不明白自己庸碌的一生是怎么回事。

所以我小心翼翼地维护着自己所谓的梦想,在没有确认自己是否已经做好正确的判断和充分的觉悟前,从不轻易向人吐露。现在只因能写几篇像样的文章,拍几张还行的照片,就能从朋友、网友那里收获不少「作家」、「摄影师」之类的称号。很奇怪,对于自己在某些事情上的能力,别人从来都比我更有信心。不知是自己没看明白,还是别人没看明白。

但我深知,不是会写几篇文章,会拍几张照片就能成为「作家」和「摄影师」的,朋友们这样叫叫那是友情捧场,如果自己也以此自居就太没有自知之明了。我常对人说:「我就是一码字/拍照的,就是玩儿,别叫我作家/摄影师,我心虚。」

就像在某次采访中,有记者问柴静:「你的新书《看见》取得了不错的销量,有没有想过以后不做记者和主持人了,当一名作家?」时,柴静的回答是:「不会,作家在我心中的分量太重了,我觉得我配不上。」她心中真正的作家是陀思妥耶夫斯基、巴尔扎克这类把一生都献给文学的大师,而不是现在书店里的某本畅销书作者或网络上写过几篇语录就集结成书的网红们。

刚刚补完的春季日剧《重版出来》就讲述了一群漫画编辑和职业漫画家间发生的故事。这部剧播出后好评一片,豆瓣评分直飚9.2分,除了强大的卡司阵容外,每一集直抵内心的人性刻画、深入浅出的职场经验、对梦想的探讨和时代的反射都为这部戏加分不少。有人说这是部每集一哭的鸡汤剧,但就算是鸡汤,每一口都能熬得这么营养好喝,编剧还是很用心的。更何况,这部剧让很多人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比如热爱漫画却不确定自己是否能成为职业漫画家,因而在梦想外反复徘徊的女大学生,黑木华饰演的女编辑黑泽恰到好处地在梦想门外推了她一把,让她正式走上了职业漫画家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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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版出来》剧照

然而,成为职业漫画家不仅意味着要和市场上成千上万名有天赋的漫画家们竞争,还要一次次在缺乏灵感、自我怀疑中挣扎。

初入这一行业时,自己的努力如果被一次次否定且得不到外界的认可,是很容易失去信心从而半途而废的。起初黑泽并没有告诉她,她的每一次画稿都在进步,编辑部部长一语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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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版出来》剧照

所以,当女孩的画稿一次次被指出缺陷进行修改时,当漫长的出道之路看上去遥遥无边时,得不到母亲的认可成为了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她的情绪在自我怀疑中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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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版出来》剧照

其实,很多时候我们希望外界对自己正在做的事情多给予一些肯定,是为了给自己坚持下去的勇气。因为不相信自己在热爱的事情上拥有天赋,是一件很可悲的事情,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去面对。

比如剧中当了十几年画家助手都没有成功出道的沼田,眼看着身边的实习助手甚至后辈们一个个先自己出道,40岁的自己却依旧次次被拒稿,当着一名万年出不了师的漫画助手,他心中的苦闷无处诉说,只能在和后辈们聊天时当作笑话自嘲,内心真正的痛苦却无人知晓。

即便如此,他也从未放弃过职业漫画家这个梦想,直到遇到了新来的天才少年中田。中田没有受过任何漫画训练,却懂得漫画的叙事结构、分镜和对话手法,他脑中的故事像一个黑洞,让看的人不自觉就进入他所构建的世界里无法自拔。沼田被少年的天赋击溃,嫉妒、自卑、不甘、愤怒在心中翻搅,五味杂陈。某天深夜,当他偷看完中田为杂志社准备的连载画稿后,彻底崩溃。

在漫画这条路上坚持了几十年的沼田,终于承认了自己没有天赋这一事实,放弃漫画,回到老家帮助父亲经营商店,老老实实地结婚生子。

临走前,他对中田坦白了自己对他的羡慕之情,并笑着让他连自己的那份漫画梦想一起加油,看上去似乎已经放下一切,却还是在转身的一刹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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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版出来》剧照

在自己热爱的事情上没有天赋,世界上最残忍的事莫过于此。让一个人放弃坚持了几十年的梦想究竟要下多大的决心?我想这种回到现实的阵痛应该会伴随他剩下的一生,在每一个独自醒来的夜晚,莫名空虚。

所以,那些年经轻轻就找到了自己愿意付诸终身的事业,恰巧也在这件事情上拥有天赋的人,你们简直就像中了人生的六合彩,比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人幸运太多。

不要浪费自己的天赋,一旦得到上帝的指示,就朝着命定的那条路一路向前,不要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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