柿子

一

柿子树下拴着两个故事……

一个故事连着枝头，一个故事潜在泥土。

她在故事里跳着童谣，小皮球，给脚踢，马莲开花二十一……

他在故事里数着手指，大拇哥，二拇娘，三中指，四太阳……

她追着他围着树转，她转成他的柿子，他转成了她的叶子。

后来，柿子把叶子塞进布娃娃里，叶子把柿子拉进梦里。

柿子和叶子背着一样的书包上学，背着背着，叶子背起了行头，柿子还背着书包。

布娃娃里的叶子变成了他，梦里的柿子还在梦里。

二

那年秋天，她告诉他说她要走了，柿子树下只剩下他了。

他仰望枝头，对着满树的柿子，真想说：他把她留在了梦里；

她依着树干，闻着空中的流云，心里说，她把他留在了故事里。

两个故事剩下了一个，故事的主人变成他的柿子。

他的柿子很美丽，高高的鼻梁，油油的秀发，纤纤的玉手，甜甜的喉咙。

他的柿子很年轻，水一样的肌肤，风一样的裙摆，半世纪的流年，依然停留在梦里。

他的柿子很浪漫，青也浪漫，熟也浪漫，热烈的花朵，丰盈的华盖，四溢的甜香。

他的柿子很骄傲，站也骄傲，坐也骄傲，挺拔的出身，坚实的底蕴，沉淀的阅历。

他的柿子很遥远，相隔30年的路，量不出心与海的距离。

三

忽然有一天，在大海的浪花里，漂来了柿子的故事：

柿子说她修过锁，锁住了乡音和炒面；锁住了爱情和图腾。

柿子说她扶过犁，犁开了泥巴和春夜，犁开了波光和黎明。

柿子说她喜欢音乐，红橙黄绿青兰紫，琴棋书画伴歌行。

柿子说她喜欢写诗，朝采彤云暮斜阳，柴米油盐酿华章。

柿子说她有了爱人，但是爱人的梦却不是柿子。

柿子说她喜欢听故事，有一天，爱人喝多了酒，给柿子讲童年的故事，爱人的梦在故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