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记得那个下午,同学的母亲坐在我面前,整个人萎靡不振,脸色泛黄,青白浮动,话都懒得搭理半句。窗外的阳光斜斜照过来,却察觉不到一点温馨的意思。同学说母亲患有三叉神经痛,但我没想到这么严重。
三年多前老人开始出现面脸神经疼痛,严重时脸部不能触摸,经常像针扎一样,难以安心睡觉,无法正常饮食,喝水啥的都是凉好了,憋着一口气一饮而尽。原本160多斤的人,现在不足120斤。到上海的医院看了,诊断为三叉神经痛,打过封闭针,但仅仅维持两个多月又开始发作。后来医生建议手术开颅,但是成功率很低。家人想来想去,不敢让老人受这苦、冒这险,这事就这样搁下了。
老人疼痛的部位主要在左脸,从嘴角到上下牙龈一直扩散到整个脸面内外及耳边,右脸症状相对轻一些。
识证为上焦,从患处分布的情况来看,经络主要是阳明经、少阳经、太阳经。
左侧症状相对严重,以左侧为主症,按上病下治、左病右治法则,在右手掌部寻找阿是穴,先后针刺阳明经合谷穴、阳溪穴,少阳经中渚穴、阳池穴,太阳经阳谷穴。五个阿是穴,一个都不少。
针入,老人即感脸部不适逐步缓解。
我挑了一块哈密瓜给老人,老人怕痛不敢吃。我说,你试试,不行就不吃。老人不好意思拒绝,小心翼翼尝了一口,居然没那么痛了。这下慢慢放心了,那个下午,不仅可以小口吃东西,还可以正常喝水了。
留针结束,除了牙关处还有疼痛迹象,其余均有缓解,自感好转八成左右。
老人住在乡下,二诊是又一个周末。这次老人精神好了不少,问诊时再也不像第一次那样,病恹恹的有一搭没一搭。首诊回去后第二天,除了牙关处还有疼痛外,整个脸面感觉不到刺痛,只是有点麻木和轻微疼痛。后来几天有些反弹,但也只是牙关和耳根至颧骨及鼻子处牵引时疼痛。
按初诊思路,加上阳明经的二间穴、三间穴及倒换太阴经的太渊穴。牙关疼痛,首先考虑的还是对阳明经的强化,这里跟二间穴、三间穴是上下倒换,跟太渊穴是表里倒换。
针入,不适症状立马减轻,但是牙关处改善不明显。
隔天同学反馈,老人脸部明显放松、不再僵直,触摸不再疼痛、但重按有痛感,牙关处依然还是疼痛。
为何整个脸部有改善,唯独牙关这关难过?
晚上迅速把《黄帝内针》翻阅一遍,发现对理法方针的理解没有错。再把十二条经络加上任督二脉重新梳理了一遍,看看有没有遗漏经络的循行路线。
这一看,居然真看出了问题。
循行唇口及脸部的除了阳明经、太阳经、少阳经,还有任脉、督脉、厥阴经!
原来是基本功不扎实。
三诊又是一周后,老人这次来已经开始说说笑笑,恢复了以前开朗直率的性格。
在二诊取穴的基础上,这次增加了任脉交会穴列缺穴、厥阴经内关穴。
同时加强倒换,针刺太阴经鱼际穴、少阴经通里穴。
留针结束,老人所有的不适症状全部消失。三诊以后,老人的生活恢复正常,未再出现脸面、牙关疼痛等不适症状
熟悉我的朋友或许会问,这次取穴怎么有点怪,好像不是平时的用针风格。
确实,这是我学针初期的一个案例,对针道的理解还远远不够。
三次针治,老人恢复正常生活,不仅让同学全家大吃一惊,也让我自己难以置信。
这一个案例,于我而言有着里程碑式的意义。因为那时对黄帝内针的理解,还停留在对一般颈肩腰腿痛等症的针治,满足于一般痛症的立竿见影。而这样一份经历,让我对黄帝内针的认知踏进了一个更深的层次。
从针法上讲,这个案例也触发我做了一件事,就是把十二条经络以及任督二脉,分区域、分节点进行了全面梳理,人体里里外外,只要经络循行之处,心里都做到清清楚楚。
现在想来最为难得的,是没有被复杂的病症唬住,紧紧攥住的始终是随证治之,在经刺经、在络刺络。遇到问题第一个反应是回到书本,回到理法,没有被经络和穴位困住。
小贴士:三叉神经痛之不适症状,识证是上焦,经络主要是阳明经、太阳经、少阳经、厥阴经、任脉、督脉。
一般按左病右治、右病左治、上病下治求同气。若症在两侧,以相对严重的一侧作为主症;若两侧症状基本相似,可按男左女右求同气。
取穴可以《黄帝内针》“头手足经络(同气)”“手(掌)头同气”章节所给出的穴位为据。
具体取穴可以阿是穴为准。如用针效果不佳,可采取阴阳倒换办法强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