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年方二七,自知是个性格上有缺陷的姑娘,002临近四十,自称是个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百事通。我们感情深厚,臭味相投,他是我犯二人生中的荣誉导师,我是他茶余饭后的名誉小三。
常常想不明白,我这种神里神经不靠谱的姑娘怎么会和002那种博学多才有历练的老男人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要怪呢,就怪鱼。对,怪那些我喜欢又养不活的鱼儿。
22岁那年,我把一条被我赋予了很多意义斗鱼带到办公室,吸引了对面老男人的目光。这个老男人怎么说也是个领导,平时互相客客气气,并无过多来往。那天居然主动来看我的鱼,姑娘我心里一惊,莫非想批评我不务正业上班养鱼,正盘算着我要如何辩解。却见他盯着我的鱼说,你养鱼的方法不对,鱼缸空间太小,饲料太差,这条鱼活不久。哎我去,姑娘当场就不平衡,但是这口闷气也忍了。后来,他偶尔开玩笑说我的鱼活不长,我提着一口气,非要让那条鱼好好活给他看,气死他。
直到有一天,我开会回来发现鱼缸还在,可是鱼不见了!这条鱼是我准备养着,以后送给鱼蛋当见面礼的,很重要。鱼没了,本姑娘当场也就暴躁了,不知道哪来底气,一口咬定是对面的老男人偷了我的鱼,理由很简单1、我的鱼漂亮,容易招人喜欢。2、我走之前他和鱼都在。3、鱼不会飞,地上找不到,一定是人为。旁观者都觉得这老男人没必要偷我的鱼,但是我毅力不倒的指认,他一声不吭的背了这个黑锅,没有过多解释,也没有继续搭理我。而当时的我,并没有想过如果对方被证实是冤枉的,我该如何收场。
那条斗鱼活不见鱼死不见尸,最终的下落不明。只是,再见此人,自带特效“偷鱼”俩字,我是必定要打在他脸上的,梁子也就这么结下了。
后来我获得了另一缸新鱼,老男人凑过来说,看来你是真的喜欢养鱼啊。我说,废话!当时,关于他是个领导我要略表尊敬之类的事情早就被偷鱼事件磨灭了。他只笑笑说,其实我也很喜欢养鱼的。我怒,一边去!别再想偷我的鱼!这时,老男人倒是哈哈大笑起来说,你要是再告诉别人我稀罕你的这两鱼,别人牙都会笑掉的。来来来,你看看我自已家里养的鱼,这鱼缸这品种,看到没,相比之下,你的鱼是打工仔和民租房,我这可是富二代住别墅啊......看到他手机上豪华的鱼缸,什么新仇旧恨啊都瞬间一笔购销了,革命的友谊就么肤浅又没有原则的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从此办公室一老一少开始专心研究如何养鱼养花,一个想学一个乐意教,用寓教于乐形容再适合不过。为了将我的没大没小进行到底,有了第一句005呼叫002之后,这个称呼就被顽强的保留下来了。
我愿意和一个长相丑陋的老男人成为好朋友,原因无非是,这个看似正常的领导其实个是个幽默有修养却又闷骚神经的分裂者。他会每早呤诗一首,展示自己儒雅的气质,也经常和同事开个让人想抽死他的玩笑;他细心照料花花草草,打理我们一起买的小型豪华鱼缸,处理工作时也犀利得让人无言以对;他在工作上依然是个雷厉风行的领导,但批判起我的恶习和对我的嘲讽也足够恶俗,比如:
005,我采访你一下,你活在一个英语8级的人堆里,对于你这次任职英语考试只得40分这件事情,你有何感想?
005,你的脸又圆了一大圈,近期要控制好饲料的摄入量啊!
005,听说又有个帅哥给你表白了,好好的孩子怎么就瞎了眼了呢,哎!
005,你想穿越回去当武则天?你确定要在武媚娘还是宫女这个阶段就被赐了一丈红,从此改变了一代传奇史诗的事实吗?
005,不要这么容易就生气还动手打人,不是说好了要做个温柔娴静的女子吗?
005,真羡慕你,这么年轻就认识了我。
005,犯二青年欢乐多啊,你不要克制自己的天分,你要是活得正常了,我的业余生活岂不是很枯燥?
此处省略一万字不止......
而我的反击,想来也真是幼稚且苍白无力:
002,你又矮又丑,长得和日本人一模一样。快来人,把这个小鬼子拖出去毙了。
002,你看这条专门吃屎的吸盘鱼,你的同类啊。我等高级动物向你等勤粪物种致敬!
002,你的微博和微信名字,一定必须只能叫脸比城墙厚和一点正经都没有,终身不能改。
002,你肯定是个狗子,不然就是狗子变的。
此处停留了半个小时,居然没有想出第五句话......
因为002,我自以为孤独求败的生活,多了一个强劲且不易对抗的抬杠对手,我每天都在想着怎么打败他,结果当然是像002说的那样,小学一年级和大学生对抗,无论从哪个纬度来比较,结局都是毫无悬念的。在我屡战屡败,且不抛弃不放弃之后,002多次建议我去申请当小强的形象代言人或和许三多做朋友。他也曾点拨我,希望提升我的战斗级别,悉心教导我,处事说话,要多动脑勤用脑,方可以智取胜。你行为鲁莽胆大心不细,头脑简单还经常不带脑袋出门。想要赢我,就要多读书,先做个有文化的人。看吧,我让看的书你又不看,你呀,就是头发太长了。
那段精彩欢乐的日子暂停在2012年初。我说要离开深圳回武汉后,收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关心、问候和挽留。002却在这个时候沉默了,直接表现就是对我的打击次数明显减少,力度明显降低。直到我订好了回武汉的机票,他才说,005,明天陪我去仙湖植物园烧香吧。我说,好。
三月天,微凉。走过的,植物园的那些角落和002,听到了我选择离开的原因和理由。002认真的说,虽然你在大家眼里是个不靠谱的犯二青年,但是却又是一个难得有真性情的姑娘,善良、坚强,活得很快乐、够精彩。我不愿这样的朋友远去,何况我并不觉得你离开是一个足够正确的选择。虽然,他知道看似乎没心没肺的我,一旦做了决定就不可能动摇,但是最后他还是说出了那:要是后悔了,不用想太多,随时回来。
我对自己做的决定没有后悔,只是时间证明了那句,真正的革命感情不可能被任何事所摧毁。002和005的对抗完全不受地域影响,战火反而不断升温。而战斗情况也不过就是,002,我要从大武汉发射个导弹把你们深圳炸平,让你灰飞烟灭!005,你知道怎么计算从武汉发射一颗导弹的距离吗?你知道制造一颗导弹的成本吗?考虑到你的实际情况,我虽然支持你炸死我,但是你需要为此付出更多的努力啊!
然而,再好的朋友不在身边,对于不再是眼前发生的故事,无法感同深受。却也让人明白远方的朋友给予我们的支持,更是一股强大且不可缺少的力量。002嘲笑我情人节没对象,说看在我可能要当一辈子单身狗的份上,以表同情给我寄一盒巧克力打击我。事后又不忘鼓励我说,005,不要灰心,前面25个情人节没人陪你过,并不代表你这只瞎猫一辈子都逮不到死耗子,你好歹是只猫,不能鼠目寸光。我在感动之余答应在他活着的时候,总要记得一次他的生日,只是结果还是忘记了。索性随便挑了个日子电话过去,002,今天是个好日子,祝你生日快乐啊,于是大唱生日快乐歌。002压低声音说,005,晚了十天,你才打电话祝生日快乐,你果真是个只长年纪不长脑子的人!哎哎哎,你声音小一点,我在班车上,不要让旁边的同事听到对话,看穿我交了个又傻又二的朋友,很丢脸的。
因为002,我相信,不管时间多长,距离多远,真正想念你的人一定会风尘仆仆的来看你。2013年4月002带着我最想念的嘉颖小盆友、亲爱的Jessica、Frank、糖姑娘来武汉看我,三天行程无非就是逛吃逛吃,大家来武汉陪我过了一个周末而已。一切照旧,嘉颖粘我,002打击我,Jessica要我带她吃最好吃的,Frank是个安静的美男子,糖姑娘也仍然是个活泼的美少女,而我也还是那只不靠谱的小猴子。返程送他们去车站的路上,嘉颖小盆友抱着我嚎啕大哭,天真地问我什么时候才能回深圳,她想过回像从前一样能经常见到我的生活,我抱紧她,说不出答案。只是再次面对分别,我更加坦然,那些曾经陪伴过你的朋友、重要的人,不会失去的就永远都在,在任何地方以任何可能方式。存在着。
这些年,习惯了有啥事都请教一下002,大致流程必定是先被他嘲笑、打击,然后给我一些我可以接受的意见,我认真听取,慢慢纠正,略有成效,他拼命往自己脸上贴金,自称有雕刻朽木之德才。对生活困惑迷茫时,他点拨:多看书,多学习,先提升自己,成为一个有用的人,再来和我谈你的人生。遇到委屈的事,他安慰:如果你改不了现实,又改变不了自己,那就不要怪任何人任何事情不公平,知足常乐即可!感情失败时,他勉励:自爱,沉稳,而后爱人。被欺负时,他教我: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退后一步;人若再犯,必定反击到不留余地。请他帮我做决定,他只答:我的个人观点如此这般,只要你做好决定,结果如何我都支持你!分享成功,他得意:儒子可教也,不枉我多年来苦心栽培。我得意忘形时,他提醒:005,差不多就可以了,猴子尾巴收一收。而向来偏执、冲动的我,在脑子发热的时候还真能听进去他的意见。想必良师益友,既是如此。
前些天和002说,我要发奋图强学英语。002嘲笑我曾经在一堆英语八级,有歪国人共事的工作环境里都能厚着脸皮没长进之后,认真的说他支持我。并且要送我一本宝典,葵花牌的。我正纳闷,他接着说,你练葵花宝典很适合,因为不用自宫。这简直是指定让我骂他是狗子的节奏。但是,当我第二天真的收到一本字根词典的时候,我更多的还是感动。感慨在这个快节奏的城市生活中,有多少人会把你的努力目标当真,又有多少人能参与到你的努力之中。
也是在拿到这本书的时候,我突然想为002写点什么,感谢他这些年的打击、教导和陪伴。感恩我在还年轻易冲动的年纪,遇到这样一个愿意听我倾述,值得我信任的长辈。对于性格有缺陷又有精神洁癖的我来说,002用我能接受的最好的方式让我逐渐学会调整心态,面对现实又多变的生活,我残缺的人生需要他这样朋友。对于002来说,我在他眼中犯二不靠谱也好,坚强真诚也罢,想必也是他生命里那颗闪闪发光的神经病吧!
和002约定:
多年之后,在你我死去之前
无论异国或他乡
若再见,必相识
切莫忘怀,这一句
嗨002,我是005
-----此文致良师益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