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明时分,梦魇入髓

北方的冬天很冷,才刚到11月,我已经穿上了厚厚的棉衣。我走在村里孤寂的小路上,听见不远处有高分贝的喇叭在不停的亢奋呼号着。循着那个声音,我走了过去。

眼前的场景是一片热闹的集市,高瓦数的大灯照的夜白如昼,有三个台子搭在那片空地上,离我远点的舞台早已偃旗息鼓,台上空无一人。那台上的挡板扯的一块背景布,上面有冯小刚,范冰冰,刘震云,《我不是潘金莲》几个遒劲有力的楷体大字占据了背景布的中间位置。我意识到这是宣传电影的,心里不禁为错过看明星而感到深深懊恼!

坐落在正北方的舞台在宣传治病救人的灵丹妙药,台上的男人梳着中分,穿着西装,手里握着话筒,跳来跳去,嘴里喊着令人兴奋的句子,台下的观众不时欢呼雀跃,大声尖叫。

坐落在正东方的舞台是一家说鼓书的剧团,隔壁卖药声音高亢音响早已盖住了说书的绵绵之音,零星的几个老头老太太坐在台下前仰后合的看着,说书人也筋疲力竭的努力附和着。

在这片空地的西南角,有个男人拿着一个小喇叭,高喊着两元抽大奖,两元抽大奖,手机,彩电,冰箱,统统只要两元。

我挤进密密麻麻的人群,靠近那个举着喇叭的人,看到不停的有人在往箱子里塞钱抽奖,有的人高喊他中了手机,有的人高喊他中了冰箱,拿着喇叭的人一脸邪气,露着狡黠的笑。我从兜里拿出手机高举着拍下了那个男人的脸。外围的人越来越多,他们努力踮着脚尖好奇的看着。我心里想到,这分明是个骗局,还是趁早离开吧。

我再次竭尽全力的挤了出来,感到一身轻松,说书的舞台还在继续哼唱着,只是台下的人更少了。说书人手拿简板,嘴里呼出的气被白色的荧光灯瞬间烧成了烟。

夜深了,天气越来越冷,我裹紧了衣服,场上人们似乎并没有因为天冷而缩减自己的热情。

一瞬间感觉身体哪里空空的,一摸,糟了,手机钱包不见了,天哪,这是我生平第一次丢手机钱包吧,居然毫无察觉。

接下来该怎么办,我心里焦灼着,谁是小偷,那么贵的手机居然丢了,钱包里还有食堂的饭卡!还能要回来吗?此时空地上的人群开始散了,人们纷纷再次整理大衣准备回家,喇叭里不停的重复着,今天活动到此结束,今天活动到此结束!注意安全!

我的脑海里马上蹦出一个人,一定是他!

我朝那个人走了过去,他还是一脸邪笑跟人谈论着什么!我大声喊道,拿过我的手机来!那人脸上表情瞬间变了,由邪笑变成了凶狠狠的愤怒,他说道,年轻人你怎么知道我拿了你的手机!

这里除了你,谁还有这个能力偷手机!

他和他身边的人开始笑了起来,好像在嘲笑我,那几个人就是刚才那几个假装中奖的托儿。那人不在言语,转身从一个盒子里拿出一部手机给了我,我拿在手里看了看,手机外壳还是我的卡通手机外壳,只是里面手机边框成了黑色,我褪去了手机壳。这哪里是我的手机,分明是一部山寨机,还有按键,手机背部的壳子也没有,电池主板赤裸裸的露在外面。

我再次喊道,这不是我的手机,把我的手机拿来!

那人摆了一下手势,边上的人围了上来,把我围在了一个圈圈里,个个五大三粗,个个凶神恶煞,那人再次问我,是不是你的手机!

眼看着被此等恶人围困,不如趁早脱身,报警求救,我不在说话,狠狠的把他那个手机摔在了地上,转身就跑,心里有些愤懑和委屈,好好的一部手机没有了!

随后,有人追了上来,我拼尽全力跑了起来,明知前面是条沟,毫无顾忌的跳了下去,还未被野火烧尽的荆棘拽住了我衣服,我艰难的爬起来,用力的扯掉荆棘,衣服破了个洞,我没有时间顾及,擦了擦脸上的泥,再次向家的方向跑去。我隐约感到那个人还在背后追我,他那厚重的鞋子踢踢踏踏一次一次重击着地面。

拐进一条巷子,我把钥匙插进了大门,迅速开了,将身子闪了进去,彭的一声关上了门,上了保险。我大口大口喘着气,天上的月亮照着大地一片银白,鸡棚里还未熟睡的鸡因为窝的问题嘤嘤的叫着,稍稍平息几分,铁大门响了,有人在用手砸大门,我透过大门看到了那个男人冰冷刺骨的脸,像被刀刮过一样,森严可怕,他蓬乱的头发被月亮照的像是被涂上了一层绿油油的蜡。他嘴里嘟哝着,小子,你跑什么跑,砸了手机就要赔!

我不在理他,脑子里高速运转着,他找到了我的家,对我实施报复怎么办,我可不想我的父母因此遭受什么。真是个混蛋,天天在这里骗手机,非举报了不可!

我悄悄的爬上了大门的房顶,房顶上恰好有一只接脏水的桶,桶里有半桶发酵了的臭水,臭水里面还飘着几节猪屎,我看见那个男人还在,准备离开,一股脑儿把半桶桶臭水不偏不倚地泼在了他的头上,然后顺手捡了几块砖劈头盖脸砸了下去,接下是几声惨叫的哀嚎……

后来,我用座机打了110。

一个睡眼惺忪的小姑娘接了电话,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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