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媛》：愿最孤独的人最亲切，最难过的人笑得最灿烂

素媛

决定看《素媛》的直接原因是因为三色事件。上周末已经看了朋友早已推荐过的《熔炉》。据说三色事件，目前相关涉事主客体的表现一如既往地四平八稳，波澜不惊。这一切都可以理解：维稳思维下息事苟活为上下第一要务，务实来看倒也无可厚非；至于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今日事不关己的冷漠何时变为祸及己身的报应，自是后话，当然，既都在覆巢之下也不会分高低上下，下一个发生在谁身上都是意料之外和情理之中。百万网民纷纷在社交平台上发声，有人批评每每遇事时这种中国特色的社会集体愤怒，其实这种社会发育虽然看似缓慢无力，却待一个成熟的时机后还是有益的——这个群体固然不算是英雄，甚至不会在有实际行动的英雄遭难时为他们发声站台，但是英雄大业已成之后是需要这些人曾经发育过的价值理性的。

社会的发展受时代条件的限制，上个月中国已经进入新时代，也不能阻止这个月接连曝出的幼儿惨剧，甚至不会遏制它继续发生。稳定压倒一切的治理逻辑必然导致于本事无济的息事宁人。然而于我们脚踏实地的生活而言，不如意之事可能随时光临，《素媛》对我的启迪，依然是主观的自我解读：个体的成长是一生的当务之急。现在流行各种“婊”，昨天又看到一种“岁月静好婊”的说法；然而我并不是，对所见所闻所历之事，满目疮痍，欲哭无泪、欲解无解，只等审判临到。我着眼之处，在个体生命，对生活的态度。

“最孤独的人最亲切，最难过的人笑得最灿烂，因为他们不想让身边的人遭受同样的痛苦。”《素媛》最后一个让人觉得暖心的镜头。经历过遗弃的人能最适切的陪伴。不因苦难不平而苦毒愤世的人是有福的，因为他们的光（同理心）首先照亮的是自己。聪明是一种天赋，不是谁都有，但是善良是一种选择，每个人皆可决断。幸福的时候，我们会说“幸福死了”，可是“幸福死了”的，莫如我们看来悲惨的卖火柴的小女孩，因为她在不幸中仍有感恩，在幸福中微笑死去——而大多数人都在不幸中死去，尤其是精神长进上的死去。徒留躯壳再苟活数十年与早逝的精神会合，一同进入永生或永死。

不是每个人都能如小素媛一般幸运能在遭遇惨绝之事后被精心照料。但每个人都会多多少少，有不幸和不幸福的事在自己身上发生，或大或小。处理时，忍辱坚忍也好，快意恩仇也罢，委曲求全时要保护自己，亮剑后转身生活不要忘记善良。因为身边的大忠大贤和大奸大恶都是低概率，如你我一般平凡的普通人，除了因人人都有的趋利避害的本能而导致的你我之间的矛盾之外，平日的相处里，彼此之间哪有那么多要置人死地的恶意，哪里有那么多的你死我活。善意理解对方的处境和动机，再善良处理，结果未必是最好；但恶意揣测的结果一定是肆机报复，结果一定是最坏。

在接触了真实的生活之后一个很大的感触就是，生活最大的自由是免于沦为“怨妇”的自由。今年看的电影，异常多于往年，前半年在库尔勒时看的《勇敢的心》《釜山行》《美丽人生》《喜剧之王》《摔跤吧爸爸》，到这里之后《死亡诗社》《放牛班的春天》《万世师表》《心灵捕手》《当幸福来敲门》《肖申克的救赎》；即便是最近两周看的电影加起来也比往年一年加起来的都多，顺序大致为《宾虚》《这个杀手不太冷》《熔炉》《燃情岁月》《检察官外传》《出租车司机》《忌日快乐》《素媛》《辩护人》。所有动人的传奇故事之所以动人，一定是因为有一个自由不屈的灵魂在支撑着整个叙事，打动人心的不外乎这份生死不变、百折不回的坚守。我想我热衷于这些故事的原因，是在回应内心自由的呼唤。是的，自由！

这自由不在于脱离各种社会角色的束缚，而是对自己心之所向的美德的从心所欲不逾矩，对我而言，是不要忘记从起初而来的善良和良知——现实最容易让人失掉这两者，因为现实太现实，不容易让人放置理想和高尚。在经历了一些生活的真相后，我总结自己现在的成长方向：越发趋于真实、爽直、爱憎分明，而不是之前的屈己隐忍、滥发慈悲和全面取悦，在越来越直率拒绝多数的不喜欢之后，更加热爱生命和生活，反而更能开怀拥抱原来的不喜欢，我感受到这种善良的持久和活力。善良不是看谁都好、有求必应，而是取悦自己时，仍对他人怀有慈悲，量力而行。不愿做的事情明确地说开，胜于碍于人情和面子的阳奉阴违委曲求全，胜于一声不吭在对方不明就里时便说做就做让人独自郁闷。对我现有的处事方式来说，善良意味明明白白地说开。这里只谈生活，不谈信仰。

由于内在的虚弱，我并不喜欢遭遇不幸的事情，我多年的生活也确实平淡，在不同的阶段也多遇贵人，未有太大波折。在库尔勒时，一次朋友间的聚餐，听到朋友讲述自己的故事，我惊奇道：我几乎没有什么值得讲述的故事。朋友微微一笑：没有故事的人是幸福的，希望你一生都没有什么故事。但在真正开始明白成长的真相后，出于一种生命沉淀的渴望，我常常希望自己的一生多经坎坷忧患。也或许不用多，做个有心人，保持敏锐的自省和平和的长进，也能让生命厚重起来。

然而，有些事结结实实地发生在自己身上了，便去成长。受到伤害时会选择自我保护，自我保护过度的时候就容易忘记对他人善良。自我保护本身是人类趋利避害的本能，自我保护过度的时候也容易忘记对社会的良知。然而无论如何，我不希望忘记起初的荣美形象。每个认真聆听自己内心声音的人听到的声音都不一样，然而这就是我内心的声音。

“若要在高耸的坚墙与以卵击石的鸡蛋之间作选择，我永远会选择站在鸡蛋那一边。是的。不管那高墙多么的正当，那鸡蛋多么的咎由自取，我总是会站在鸡蛋那一边。就让其他人来决定是非，或许时间或是历史会下判断。”没有哪个生命个体是高墙，每个个体都是鸡蛋。真正的高墙只有一个，就是那行“偷盗、杀害、毁坏”的毁灭者，而我们每个人都是脆弱得不堪一击的鸡蛋。所以，如果以卵击石还可说为悲壮，以卵击卵便是最大的悲剧。

我想，我也不会喜欢人生中的那些苦难，但我也会喜欢经历苦难后那个更强大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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