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在一个思想普遍前卫的城市,我却开窍的有点晚。
记得小学6年级的一节体育课,我在操场扒土玩,我的小伙伴跑来告诉我,二班个子最高的那个男生跟他们的班花表白了!这对我来说好像是霍金的宇宙黑洞一样的八卦,很谜。
我问:然后呢?
她:当然是在一起了啊
我:在一起了之后呢?
小伙伴甩给我一个白眼,扬长而去。
幼稚时期的想法真是可爱又琢磨不透,我并不明白,嘴上承诺的一句在一起,会对两个人有什么实质的影响。还好我有小区里那好大一片的土地,和上水,用手捏捏就能变成任何我喜欢的形状,还会散发出最天然的清香。我想,除了爸爸妈妈和家人朋友,我最喜欢泥巴。
初中,一起长大的发小开始爆青春痘,一个个缩小几十倍的粉红色的旺仔小馒头浮在她的额头上,这几乎是她最大的烦恼。硫磺皂,李医生,军献益肤霜,我很佩服她,怎么每天早晚都要不厌其烦的给脸上用这么多的瓶瓶罐罐,那缩小的旺仔小馒头真有那么讨厌吗?
又过了一阵子,发小班里最帅的那个男生向她表白,他们顺理成章在一起了。从此放学一起回家的路上,多了那个男孩,并且取代了我牵住她的手。作为补偿,男生给我买了可乐和巧克力。
发小开始留大眼萌的齐刘海,还总对我说"真羡慕你都不长痘"
她的世界变复杂了,我有点不懂,还好我有楼下的那一片土地,和上水,用手捏捏就能变成我喜欢的任何形状,还会发出最天然的清香。除了爸爸妈妈和小伙伴,我最喜欢泥巴。
中考结束,班上长期被学业压抑着的小情侣们开始大大方方一起过暑假,看电影,打电话。无聊在家刷贴吧的我忽然觉得,有个男朋友陪的感觉好像很不错哎,于是打开日记本,写下20条,我未来的男朋友必须符合的条件。
上了高中,我忽然和邻居家的大我一级的哥哥开始很聊得来,他是出了名的大众情人,绝非浪得虚名,很阳光会逗人开心,我喜欢和他在一起。他对身边女生的所有看法都会一一和我聊,他说他很喜欢美女。
我有点变了,虽然还是喜欢泥土散发的天然芬芳,可是我开始嫌它粘在我漂亮的手指上很脏。在闺蜜的陪同下,我也去剪了和初中时候我的发小相仿的刘海,抛弃了光看样式都不分男女的T恤,买了修身的大衣。我的青春姗姗迟来,我长高了很多,白白瘦瘦,干干净净,从爱泥巴的丑小鸭开始蜕变。
邻家哥哥依旧陪在身边,他会用吉他弹我喜欢的歌来听,我们经常在日落的时候去压马路,看着夕阳将我们并肩的影子拉的很长。他喜欢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给我打电话陪我聊到睡着,第二天又在楼下等我一起去学校。下第一场雪那天,我们打了同一把伞,我发现自己的心会跳。
百度谷歌将这种反应归类为悸动,是少女特有的感觉。我的心情忽然无端很好,感慨度娘所谓的多巴胺十分奇妙。
16岁我一度堕落考全班倒数,坐在我前桌的男生总是帮我写作业,还会给我买棒棒糖。我忽然间明白了什么是喜欢,决心为他变好。
每个上学的日子都开始变得格外美好,让他挥汗如雨的足球场仿佛缀了很多Cartier钻石会发光,他穿的匡威比Armani和Givenchy更潮。我变得讨厌放学,而在每个临睡前的夜晚,我躺在小床上从未那样对明天的到来充满期待。
男孩几乎天天给我奶片,奶茶,棒棒糖。他不知道这些东西我从来没有吃过,都是带回家放进我的小宝贝盒里珍藏。特别是那一长板奶片,为了方便放进校服,他总是细心的从中间剪断。怕锡箔板的棱角扎手,他还会把剪断后的四个棱角也修剪成圆弧。我的校服口袋里一直装着他给的奶片,摸着那不再扎手的棱角,我想那就是一个男生的温柔。
跟他发短信到深夜,明明很困,我都把手机调成振动加响铃,并把音量设成最大。这样他来了短信我会第一时间醒来回给他。
大家都说,我变漂亮了。
明明是一如既往的发型和学生装,大家却都这么说。
我好像是恋爱了。
我翻出了旧日记本,惊奇的发现被闺蜜批为奇葩的20条未来男友标准,男孩竟全部符合。我想他就是要和我共度余生的人,为了配得上他我开始学渣逆袭,和他霸占了全班前两名。
我以为我们可以一直这样在一起。他说希望家里有个院子养狗,我想以后我们的家有一个大院子,养三条狗,下班累了依偎在房顶上看星星,还有一个皮肤像我个头像他一样的孩子,连名字我都悄悄取好了,男孩女孩都有。
无疾而终的爱情,从花前月下的浪漫到面目可憎的仇恨,最后分散在了地图的两个角落。我的少女心跟着那段过往一并化为了灰烬。
空窗期四年,大学毕业前,邂逅了两段黄昏恋,都是感情成熟的高材生。
第一个男孩带Cartier穿Armani,在我眼里却不再特别,不潮也不会闪。技术从短信进步到微信,当短信里初言简意赅的一句话被稀释成很多废话,聊困了我会把手机静音,不管指示灯怎么闪也睁不开眼去回。
等明天睡醒再回也没什么差别吧。
和男孩分别的那天,我知道一句再见也许很久都再难见。他给我买了包零食让我路上吃,却被我在买高铁票的时候落在了窗口。
我很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但是有的事情,一辈子只会做一次,从16岁到22岁,少女心换了方式表达。
关于对他的憧憬,没有未来,没有小孩。我只希望以后有机会在一个屋檐下读书的时候我可以穿着球衣在篮球场看他大汗淋淋,等他休息的时候递给他一瓶水,看他额头的汗珠折射太阳光芒。
至于第二个男孩,连最后一点小心翼翼都没有了。没有时间小鸟依人,撒娇卖萌,猜疑妒忌,我忙着完成自己的人生规划,不断自我充实提高。
只有很累的时候才会找他。
他说喜欢我独立,喜欢我自强。却不知道,好多年前,我会因为有女生给那个他送一块糖而绝食大哭;也不知道,好多年前,我的梦想是有一个院子,三条狗,每天为心爱的人洗衣做饭,生儿育女。
虽然这些感情都成为了过去,可我知道我的心里依旧住着一位少女。
她随着一张张被揭下的就黄历改变了容貌,只有我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