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林柯:教师的存在到底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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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在办公室


        人生到底有什么意义呢?这是认真生活的人经常会追索的问题。

        有人说,人生没有意义,意义是外加的,是自找的。甚至可以说,历史没有意义,教育没有意义,读书没有意义……所有这些意义都是我们外加的,是自己找来的。

        要追问教师存在的意义,必须首先追问教育存在的意义。教育为了什么?简单一点说,为了让人成为人。也就是说,教育是为了让一个自然人成为社会人,成为一个精神意义上的自由人,成为一个身心和谐的健康人,而不是成为一个机器人。

        一个让人成为人的活动,要求从事这项职业的人首先是人,然后才是教育者,这个逻辑不能乱。

        一个正常的人才能培养出正常的人性;一个大写的人才能培养出大写的人格,至少对学生的精神有所辐射,有所影响,让学生知道,一个人可以那样活着,不必为了生存出卖自己的人格尊严。像吴非老师那样,不跪着教书,使学生站起来看世界;像李镇西老师那样,用爱心灌注生命,让别人因我的存在而感到幸福;像凌宗伟老师那样,坚持阅读,特立独行,遇物则诲,相机而教,不断超越自己,培养出更多的优秀教师;像许锡良老师那样,广泛阅读,笔耕不辍,用思想启蒙大众,让我们看到了教师的另一种存在;像樊阳老师那样,几十年如一日,带领学生进行人文阅读,穿越古今,推倒教室的围墙,坚持组织文化游学,把课堂开在天地之间。

        “意义”是一个心理概念,是主观的,也就是说。意义首先是自己添加上去的,你自己认为这样做是有意义的,而不是外界逼迫的。离开主观性,意义也就失去了价值。

        同样,意义也是客观的。思考教师存在的意义不能离开“时空”。

        人是有限的时空存在物。一个教师,如果他能把自己的影响力辐射到学生后续的生命时空里,对一个人产生了深刻而持久的影响,他的生命就进入了另一个生命里面,他就在学生身上延续了自己生命的长度。同时,他如果能影响到更大的空间、更多的社会领域,影响到更多的人,那么他又延展了自己生命的宽度。

        如果说,教育就是一个生命对另一个生命的影响,那么,教师的生命意义构成应该有这样三个维度:影响学生的广度(人数)×影响学生的深度(个体持久力)×影响学生的高度(人格精神)

        一个优秀教师应该是学生生命中一段美好幸福的回忆。

        教育是一种美好的相遇,这种相遇也是一种恩赐,一种缘分,让教育双方都能获益。学生成了教师托命和传承文化精神的载体,教师也成为学生看到的另外一个美好的自己。这样的教育,不仅是教师满足生存的职业,也是安放心灵的家园;是自己幸福生活的保证,也是价值实现的手段。

        追求有意义的教育必须追求有意义的教育时间。在非意义时间里,教育教学活动就变成了教师的职业负担,接受教育就成了学生的包袱,教师所耕耘的不是学生的心田,而是他大脑中的某些负责记忆或演算的细胞。当然,对意义的判断需要教师具备文史哲的修养,否则,难以窥见教师技术支撑后面的教育价值观。

        意义有正面的,也有负面的。

        教师很容易认为自己的存在对学生的绝对意义是正面的,容易淡忘的是,有可能给学生带来负面的意义。有些教师的存在似乎就是为了让学生看到一个做人失败的严正教训,成为学生生活中的一段噩梦。但这些教师看不到的是,他们以为自己很负责任,一切似乎都是为了学生好。他们把学生的一切都控制起来,要求孩子一切都必须听从自己的,一切都必须照自己的要求办事,自己似乎是一个塑造者,一个园丁,一个灵魂工程师,稍有不从,便大加申斥,还埋怨孩子毫不领情。面对这样的教师,有些学生毫无办法,有个别孩子甚至以命相拼。这就需要教师认真反思自己的教育教学行为,到底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学生。

        记得多年前,一位教师对班上一位喜欢和男生说话的女生说:“你不用学习了,找个男人把你包起来即可。”过了几天,这位老师在校外被打。你说他这样批评学生,被打是不是自找的?

        有些教师背着多张面具,对上一套,对下一套,对自己又是一套,毫无平等意识,八面玲珑,左右逢源,欺上瞒下,学生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这样的教师对学生就是一种负教育,他对学生存在的意义就是一个负值,他的所谓“负责”只会加剧“平庸之恶”,甚至会成为一个教育的笑话。

某种程度上说,思考教师存在的意义,也是思考教育存在的意义。而教育天然具有信仰的价值,就是对超越我们生命的宇宙力量的相信、敬畏和仰望,对真理、道路和家园的寻找,让生命获得幸福的能力。就此而言,教师必须是一个精神上求道者,然后才能成为知识上的传道者,因为盲人是无法给盲人指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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