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天朗气清,听闻郊外桃李始盛,不觉心里难耐,便退了那白色狐裘换上鲜艳衣裳,好生梳洗去瞧一瞧今儿的花。
昨儿个玖阳正好受了寒,爹爹素来疼我疼得紧,定是不许我去的,索性我就打发了嫣儿和双儿两个丫头守我门外,自个和茗儿从暗道里逃了出来,一有事尚可神不知鬼不觉地回来,想来也是甚好。
才走了半道,便见着远处尽是到郊外踏春的俏女子,好生热闹。时,茗儿拍了拍我的肩膀轻声道:“小姐,您昨儿让店家备的船已经停在了岸头,要不这就去瞧瞧?”我向她指的地方望去,也是熟人了,那店家自是不敢糊弄我。
龙句国在北,若要湖上冰雪全化只能是五月,如今才四月初虽不及人多时那般热闹但也别有一番风致。
才半盏茶的工夫,茗儿那丫头便已将我的琉苏琴摆好了,亦点上了我近来喜欢用的熏香。这丫头做事果真是麻利!
指尖轻轻挑弄了一下丝弦,不紧不慢,恰好合适!不知怎的,近来弹琴很是顺手,想来在这船中无事,便叫茗儿带了过来,正好可以怡情养性。
琴声方歇,那船夫便走了进来,一脸喜气,想来也是喜欢这曲子:“不知姑娘弹的是哪为大师的名作?”听他这般说法我不由掩面一笑:“不过小女子胡编乱造的,船家见笑了。”
闻言,船家甚是诧异,惊叹道:“姑娘这般聪慧,老朽还真是见所未见呐!”一旁的茗儿也不由插嘴道:“船家你不知,我家小姐天资聪颖,她的舞艺更是整个龙句国的一绝呢!”
不等茗儿说完,我便即刻打住:“让船家笑话了,小女子天生愚钝,怎能得此美名呢!”茗儿见我这般推脱也不敢冲撞了我,便站在一旁不再多言,可心里却道:小姐乃是龙句国当今丞相的嫡长女,身份尊贵,又何须在这船家面前如此低调呢?
话未说完,便听见一个清朗的男声传入耳中,紧接着一双修长白皙的手掀开了帘缦:“弹琴的可是微之?”来人身着一袭青绿色衣衫,头上的长发用一根白玉簪子稍稍盘起,简单而不失风雅。
我低低一笑却未表明身份,眼尖的茗儿一看便知来人是谁,见我如此也未道破只是端来一杯清茶给他递了过去。
此人姓柳名均,一日我乔装到香满楼里听戏,闲来无事借了店家的琴就拨弄了起来,不曾想竟与他结下了因缘。今日我换成了女装,脸上又戴着面纱想来他也是认不出的。
船家见我等似是相识也不好打搅便出了屋子,唯留下柳均进退两难。
我打量了一下他的神色,微低着头,双手摩挲着茶杯,莫不是害羞了。“小姐,刚才是我冒昧了,只因小姐你太像我的一位故人了……”说着,他便站起来作了一揖。
我连忙起身扶住:“公子想必也是个爱琴之人,方才才会将我当做了那位故人吧,如此说来何罪有之?”不曾想当日那个风流倜傥言语快人的柳均柳公子也会有这样一面,本来只是想逗逗他,现在若自明身份恐怕是要伤了他的心罢。
透过窗子,瞧见窗外桃花朵朵红得可人再映上梨花的片片雪白,倒也还真不辜负了这份春光。“这湖面的冰层始解,怎么柳公子不同那岸上游人一般漫步于花间,反倒乘起船来?”
只见他明眸一闪,笑道:“在岸上痴行也好,在船上飘荡也罢,然各有其味,不知小姐以为如何?”我抿嘴一笑,也不做声,只可惜今日穿错了衣裳,换做男儿模样,我定陪那柳均不醉不归!
方靠了岸,便闻见浓郁的花香扑面而来,茗儿拉着我的手下了船,想来也该和这位柳公子告别了。“小姐,在下有一物相送,还请收下。”说着他从衣内掏出一把折扇,扇下挂着一块紫色丝线吊着的白色勾玉。
我眉头微蹙,一时竟也语塞。若是寻常礼物收了也无妨,可是这折扇吊坠加紫色丝线和白色勾玉在龙句国表达的可是倾慕之意:“多谢公子的垂怜,公子的情意小女子实在受之有愧,还请公子将这折扇收回。”
我使了一个眼色给茗儿,可那丫头偏又没看见,柳均见我如此以为是害了羞,上前一步捉住我的手笑道:“我和小姐一见如故,今日能遇见便是缘分,还望小姐能够收下,也算解了在下日后的相思之苦。”
此话说得我不由吸了一口冷风,喉内一阵酸辣:“咳咳,公子还不知道我姓甚名谁就这般鲁莽,这可怎生得了?”真是可恨我今日穿的是女儿家家的衣裳,素日里净给我添些有的没的小桃花,日后再也不听那些丫鬟们的话了!
见我这般模样,柳均倒没有半分难堪反倒眉梢带笑,伸手就要来扯我脸上戴的面纱。慌乱之余,我向后退了退不料却踏了个空,身子猛地一震向那湖水扑去。
恍惚间听见茗儿叫了声小姐,一股寒意便从周身将我围住,冰水始化,果真不是那么舒坦的,偏偏今日我又穿的较少,想来这次不死也要受风寒之苦了。
见我跌入那冰冷的湖水中茗儿慌得竟哭了起来,见柳均还傻愣在岸边不禁骂道:“我家小姐都已经跌入水中了,你怎么还像木桩子一般杵在这头,还不快下水去救救我家小姐!”
柳均这才回过神来,立马跳入水中,可转身便拼命叫喊道:“救救我,救救我!我不熟水性啊!……”茗儿更是被他气到了,本指望着他来救小姐,这下两个都不会水性可怎么是好?
不知是茗儿那丫头的嗓门儿大还是怎的,隐约见着游人向这边赶来,本想叫出声来不曾想竟叫那湖水灌入口中,呼吸越发的困难,身子越来越重,就连声儿也听不见了,难不成吾命将休于今日?
忽然,惊觉身后一凉,臂部不知为何物所桎梏了,可怜我已无力挣扎了,估摸着如果被水鬼瞧上了那么我下半辈子只得是和这鬼过日子了。
胡乱想着,一只手抵住了我的下巴,纵使我命快休矣他这一下也够让我回魂半刻钟了,但见两瓣温热的东西猛地盖在我的唇边用力地吸允着。
我脑袋嗡地炸开了,头皮也是一阵发麻,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直直把那个身体推开,我被鬼劫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