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七十年代末的农村,那是个物质相当缺乏的年代,农民们刚刚分田到户,基本上解决了温饱问题。父母刚刚当家作主,成了新中国土地的主人,把全身心都扑进土地里。
我们这些脚踩泥巴成长的孩子,除了帮家里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务外,其他时间,就成了脱缰的小野马,上树掏鸟窝,下河抓小鱼,把所有的时间,都安排得满满的。
那时候的农村孩子,总能找到玩乐的地方,总能制造出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来充实快乐的童年生活。我记得小时候,经常与小伙伴们聚在一起,做一种叫瓦片陀螺的玩具。
当时的我,根本想不到,三十年后的今天,钢铁做的,塑料做的各种陀螺,会五花八门地,摆满商场的玩具橱柜,而且价格也是高得吓人,十几元钱到一百多元的价位都有。每逢看到这些厂家批量生产的陀螺,我都忍不住会心一笑,一股温馨甜蜜的感觉,瞬间涌上心头。
当年与小伙伴们一起做瓦片陀螺的点点滴滴,又浮现在眼前。日子回不去了,记忆却是心头一道抹不去的风景,无论过了多久,依然清晰如昨。
当时的农村家庭,还是泥砖盖瓦结构的房屋,做陀螺的原材料破瓦片随处可见。我们首先要做的是,去房前屋后捡来巴掌左右大的破瓦片,接着,用石头把三棱五角的瓦片边沿,轻轻地砸成有模有样的圆形。
把一支铅笔,竖在瓦片正中,画一个中心位置点,再用另一支铅笔,斜靠在原来铅笔顶边,像转动圆规一样,画一条边沿线。圆规虽然是学习用品,也不是人人都有的,所以,我们只能用这种方法,画出圆形,这也是做瓦片陀螺非常关键的一步,中心位置正不正确,与陀螺够不够圆,直接影响它做好后,旋转的平衡与速度。
接着,就把瓦片竖起来,在有粗纹的基石上,来回地用力磨擦。一直把瓦片的边沿,磨到线条的位置上,变得光光滑滑,才算可以,这个工序至少也要花上一天半天的时间,才能完成。
这还不算是最难的一步,最难的是要在圆形瓦片的中心点上,打一个小圆孔。这一步,直接关系到瓦片陀螺的成功与否。那时候我们没有什么打孔机的,用的是最简单直接的方法,拿着一块尖角的瓦片,对着中心点,不停地旋转。
借助上下两块瓦片之间的摩擦力,硬生生地把小圆孔钻出来。这不但需要很大的决心与耐心,还要很巧妙地掌握旋转的力度,玩过瓦片的人都知道,瓦片很硬很脆,用力过小,根本钻不进去,用力过大,很有可能让瓦片断裂破碎,那之前的努力,都付之东流了。
我们都知道,单面钻是不可能钻出小圆孔的 ,要在瓦片的两面轮流着钻,钻的孔会越来越深,直到余下中间薄薄的一层时,再找来铁钉等硬而尖的物品,轻轻地戳进去,小小的圆孔就出来了。
这时的小圆孔还不够大,我们得换工具,用细细尖尖的小刀子,穿入小圆孔,慢慢地刮。直到小圆孔有我们小指头般大小,刚好可以装进同样大小的,一截一寸左右长的空心竹枝上,底部要平着瓦片,上端露出大半截,这个工序就完成了。
再找来三寸长的实心小木条,把一端削成小锥形,尖尖的,向上慢慢变大,而大的位置要刚刚好,不能穿过空心竹枝。余下的整根小木条,就用小刀慢慢地削成比空心竹枝小的体积,穿入去后,能够左右转动为宜。
削好后,小锥形在下,把小木条装进空心竹枝里,瓦片陀螺基本完成了。这时,用早已备好的,以前泥水木匠用来弹墨的棉绳子,大概要八十公分的长度,再顺时针方向,缠在瓦片上端的空心竹枝上。
缠完后,我们用左手轻轻捏着实心小木条的顶部,把瓦片陀螺,有尖尖小锥形的底部,放在晒谷场的地面上,右手用力一拉棉绳子,同时左手也松开小木条。随着棉绳子脱离缠绕着的空心竹枝,瓦片陀螺就地飞速地旋转起来了。
转着转着,速度就会缓缓地慢下来,直到它完全停下,我们再用上述方法,用棉绳子缠起来,再放手,不厌其烦地玩着乐着开心着。
做好了陀螺,我们就聚在晒谷场上比赛,要比外观比速度,比旋转的时间长与短,还要比坚硬度。最精彩的是,放两个陀螺打架,看它们碰在一起时,会不会被撞破,还是会互相摩擦,擦出火花了。
现在回头想想那情景,十几个小孩子聚在一起,十几个瓦片陀螺在地面上旋转,说话声,欢笑声,嬉闹声,足以让蓝天白云清风也沉醉了。制作瓦片陀螺很费时间与精力,一不小心,小小的双手就会刮伤什么的,可当看着自己亲手制作的瓦片陀螺旋转起来,一切的一切都无关重要了,这一刻,内心的欢愉,足以让制作过程中的苦与累,抛到九宵云外。
小小的瓦片陀螺,承载着我们童年多少的欢乐与笑声?现在的孩子们,可能永远没法去体会,当一块破瓦片,在自己的双手下,变成一个旋转的陀螺时,内心是如何的惊奇与欢喜的。那时候的我们,快乐是如此的简单,幸福是如此的饱满。
如今,生活在新时代今天的孩子们,看起来,比当年的我们幸福多了,玩具应有尽有。最重要的是,父母也有闲钱,满足孩子们的需求了。
可是,他们比起我们小时候,少了许多自己动手创造的机会与快乐,也体会不到成功的喜悦与满足,这对于孩子的成长,是利还是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