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国庆从恍惚中渐渐醒来,四周漆黑一片,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双手冰凉,再加上头部的剧痛,让他还感觉不到自己还活着,只有那不远处从门缝里射进来的一缕阳光,才让他有了一丝温暖。
他拖着沉重的身体,往门缝那边爬了爬,透过门缝,阳光直接投射到眼睛里,突然的眩晕让他不知所措,渐渐的他看到了远处耸立的烟囱,听到了柴油机的轰鸣声·····
头部的剧痛,让他窒息,稍微平静一下后,崔国庆努力的回忆着,想知道自己在哪,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渐渐的他好像想起来了点什么。
十天前,也就是正月十六日,崔国庆撇下农村家中的妻子和一双儿女,带着大包小包乘坐火车只身来到太原,投奔自己的表哥韩建设,想在表哥的工地打工赚点钱,养家糊口。
下了火车,崔国庆拿出离家前姨夫写的表哥的地址:晋源区鹤远路,开始寻找表哥的住处。然而人生地不熟,再加上不认识字,崔国庆觉得很茫然,只能到处询问当地人。
就这样像无头的苍蝇一样一直找了八天,却一无所获,自己身上带的100块钱,也所剩不多,眼看着时间一天天过去,没找到表哥不说,现在身上连回家的钱也没有了,崔国庆陷入了绝望。
最终思前想后考虑一番之后,他决定先找份工作安定下来,稍微挣点钱凑够回家的路费,就直接回家,再作打算。
于是正月十九这天,崔国庆从天桥下收拾好自己的铺盖后,背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就来到附近工地上,挨个询问,然而跑了十多家工地,都没人愿意招工。崔国庆心灰意冷,疲惫至极,然而只能继续咬着牙,背着行李来到最后一家工地碰碰运气,这家工地上马路的两边堆满了沙子和水泥,不远处,工人都在匆匆忙碌着。
崔国庆正要走进去,这时旁边走过来一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身体微胖,披着一件绿色破旧的军大衣,眉毛下面的脸上堆满了笑容,操持着一口河南方言问道:“大兄弟,恁来这是弄啥的啊?是不是来找活干的呀?”
崔国庆一听到河南方言,顿时觉得身上的疲惫减轻了许多,仿佛见到了家人一样。于是对中年人说:“是啊,大哥,俺本来是来西安投奔亲戚来的,但是没找到亲戚不说,带在身上的钱也花光了,先找点活干,挣点钱再回家”。
中年人一听到崔国庆是单独从家里出来时,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赶紧从口袋里拿出还没拆封的沙河烟,拆开来递给崔国庆一支,笑着说:“大兄弟,听你口音是河南人吧?”
崔国庆提了提身上的行李,有点不知所措的接过烟说:“是啊,大哥,你是也是河南的吧?”。
中年人说:“对啊,俺是河南平顶山那边的,来太原已经四五年了,在郊区那边自己经营了一家小工厂,现在正值年后,缺少人手,就来这边工地看看,能不能招几个健壮的劳力。”
中年人打量着崔国庆身上大包小包的行李,又说道:“大兄弟,俺可听说这边工地上,不给工人提供住宿啊”。
崔国庆一听工地上不提供住宿,顿时眉头就皱了起来,这几天一直在打听表哥的消息,晚上都是在天桥下打个地铺凑合一宿,钱也都花完了,如果工地不提供住宿,手头又没钱,这可咋办?
中年人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于是又对崔国庆说:“看在老乡的份上,要不你去我那砖窑厂先干着?这边工地上300一个月,还不包吃住,我们那边工地上一个月500块,包吃包住,咋样?我可是看着老乡的份上,才让你到我那干,不然看你这小身板,到工地上,别人也不一定会要你。”
崔国庆心里犹疑不定,但是看着脸上堆满笑容的老乡,又想了想自己的处境,于是在犹豫中下了决心,对中年人说:“中,大哥,我跟着你先干着,也顺便找一找我的表哥”。
中年人一边笑,一边取过崔国庆的行李着说:“中,走,我的大棚车就在旁边”。
两人绕过路边的水泥和沙子,走到一个十字路口,往左一拐,正看到一辆三轮的大篷车停在路边,车身被油布包了起来,后面只有一个帘子可以上下。
中年人把行李放在大篷车上,然后扶着崔国庆上了车。随后,中年人将大篷车摇开,轰鸣的柴油机声音开始响了起来,震耳欲聋。
一月份的太原,北风凌冽,寒气正盛,路两边光秃秃的杨树顶着夜色,没有一丝生气,大篷车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将两边的景色匆匆抛下,渐渐消失在了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