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雨季》九、深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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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游这天,我们经过长途跋涉,来到王冲所说的度假村。想不到在深山老林里还有这么现代化的建筑:纯白色欧式的三层小楼,小楼前面是露天的游泳池,游泳池里飘着黄叶。我们下车之后都惊呼、赞叹,不停夸王冲。王冲得意地看看身边的高静,然后吹起欢快的口哨。

        分好房间之后,我们来到一层餐厅吃午餐。已经是下午两点,开车的和坐车的都疲惫不堪,所以吃得特别多。吃喝一顿,就到了下午三点多。姑娘们回房间休息或者去棋牌室打麻将,男生们也都歪歪斜斜地上楼休息。我和吴凡住一间,我们躺在柔软的单人床上眯着。我躺了五分钟,就爬起来走到窗边。放眼望去,是绵延的群山,望不到尽头,我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我正发呆时,外面传来急促的敲门声。门外的李晓晨大叫:“吴凡,晓飞,你们两个男人躲在屋里干什么?快出来,咱们去打台球!”

        我们被李晓晨死缠烂打地拉到台球室,看见美美和张倩在笨拙地拿着球杆比划,不知道怎么打。美美见我们进来,先是对李晓晨使个诡异的眼色,然后对吴凡说:“你也来啦!正好我和张倩不会打,你教我们!”

        吴凡小声嘀咕:“真无聊!”然后不满地对美美说:“我也不会打,让李晓晨教你!晓飞,咱们去打乒乓球!”说完就拉着我往外走。李晓晨赶忙堵在门口,双臂一横说:“来都来了,教人家打个球又怎么了?”吴凡和李晓晨对视着,两个人眼睛都不眨一下。对视了十多秒钟,吴凡最后点头说:“好吧,现在是拿你们两个都没办法!”李晓晨狡猾地扶了一下眼镜框,笑嘻嘻地说:“我也是为你们好!”吴凡打了李晓晨肩膀一下说:“别恶心人了!”然后转向美美,又开始嬉皮笑脸说:“来吧,我教你打台球。”他像招呼小朋友一样,对美美挥挥手。

        吴凡开始心不在焉地教美美打台球,我跟李晓晨就直接到另外一个球桌上比拼起来,张倩时而跟着美美学习,时而看我们的战况。我和李晓晨都不会玩,一盘球打了半个小时也没能清台。张倩看得烦了,问李晓晨:“别人打球很快就打完一盘,你们怎么打得这么慢?”李晓晨一边撅着屁股弯腰瞄准,一边自嘲:“我们在享受击球的过程,结果并不重要。”吴凡插话说:“你俩打球心态很好,有耐心!”这时王冲踹门进来,大声喊:“咱们吃饭去吧!”他缓缓走进来,后面跟着身材高挑的高静。李晓晨把眼镜拿下来,揉揉眼睛问:“这么早又吃饭,刚吃完午饭没多长时间啊!你俩怎么在一块,干嘛去了?”高静默默看了王冲一眼不说话。王冲得意地说:“我们刚才打麻将来着!”

        听到打麻将,美美兴奋地叫起来:“我也想打!”她拉着张倩的衣袖,高兴地摇晃几下,然后对吴凡说:“你跟我们去吧!我打得可好了,赢了钱请你吃饭!”吴凡赶忙摆手说:“我妈告诉我不能参与赌博,旁观也不可以!”王冲也摆手说:“先别说这个,快叫大伙吃晚饭吧!”说完就带着高静走了。我们也草草收拾了球杆,小跑到餐厅。下楼梯时,李晓晨笑着问我们:“王冲跟高静真没准能成!你们觉得呢?”吴凡点头说:“我看也是!”

        我们来到一层餐厅,看见王冲、高静、女班长三人已经入座。李晓晨唏嘘一声说:“咱们来这么早干嘛?不如再打一盘台球!”吴凡笑起来说:“要是你跟晓飞再打一盘台球才来,说不定我们都吃完了!”我推了吴凡一把说:“我好久不打了,等我再打几盘找到感觉,一杆清台没问题!”

        我们挨着王冲坐下,王冲正在调侃女班长。他咬文嚼字地问女班长:“王一峰是你的老搭档,如今他走了,你在疲惫的时候会不会偶尔想起他?”女班长还没反应过来,李晓晨先笑得不行,他抢着说:“王冲你丫用词这么文邹邹的,真恶心!”王冲扭头看李晓晨一眼,改用严厉的口气说:“你能不插嘴嘛!我当了男班长,最重要的就是跟女班长搞好关系,便于以后工作。”说完向我们做个鬼脸,然后静静地看着女班长。女班长尴尬地笑笑说:“当然会想,他是咱们所有人的同学,每个人都会想他!”一句话轻松化解了王冲的调侃。王冲看看我们,又追问女班长:“是这样?”高静这时轻轻打一下王冲的肩膀,不耐烦地说:“你真无聊!管这么多干嘛!”她面露嫌弃看着王冲,却也忍不住笑意,然后挽起女班长的手臂说:“咱们别理他,他精神病!别搭理他们!他们宿舍没一个好人!”吴凡说:“高静说得对!”李晓晨也拍着王冲肩膀说:“你看看,你一个人,把咱们整个宿舍的形象都破坏了!”我也附和着点头。

        说笑间,其他同学也全都来了。美美径直走向吴凡旁边的座位,笑意盈盈地问:“这里有人吗?我坐这里吧?”说完就坐下去,然后招呼张倩坐在旁边。吴凡无奈地说:“坐就坐呗!”美美看他爱搭不理的模样,也没有办法,只好跟张倩聊天,时不时转头偷偷看他。美美看吴凡的眼神很温柔、充满深情,我突然觉得美美是个十分漂亮的女生。

        饭菜上桌,我们不由分说狼吞虎咽起来。本来还嫌吃饭时间太早,但是可口的饭菜一端上来,我们立刻感到腹中空空。吃喝一顿之后,我们歪坐在椅子上随便扯淡。男生只剩下我们宿舍五个人;姑娘里除了高静、美美和张倩,都回房休息或者去玩游戏了。

        我们感觉无聊,决定出去逛逛,走出院子,在崎岖的不知道通向何方的山路上,一路说说笑笑。吴凡忍不住赞叹:“山里空气真好!要是能在这里住着,每天吃吃饭、打打游戏该有多好!”我补充说:“再给你一个大胸、大白腿的大妞!”吴凡笑着说:“那就完美了!”我这才想起美美的存在,看她一眼,发现她神色很不自然,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王冲和高静走在最前面的,他们正指手画脚聊得兴起。李晓晨和周朋走在最后,两人正互相倾吐着自己的苦闷,李晓晨搂着周朋的肩膀,唉声叹气地安慰他:“你丫何苦在一棵树上吊死!”周朋叹气的声更大,他哀怨地说:“我觉得这样挺好的!”李晓晨拍拍他说:“你太傻了!”他又关切地问我:“你跟彤彤到底怎么回事?直到现在你也没说你跟她为什么突然就掰了!”我苦笑一声,无奈地说:“我都快忘了,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李晓晨也搂住我的肩膀,用沧桑而又幼稚的口气说:“我们都是苦命的人!”我轻轻打他肚子一下,骂他说:“你有什么命苦的,不是跟那个姑娘聊得不错嘛!可别跟我一样,要把握机会!”李晓晨笑起来,幽幽地说:“我感觉这次缘分到了,我的感觉特准。以前跟张倩、美美聊天,其实隐隐约约感觉到不行,感觉心没走到一块。这次不一样,我们两个很聊得来!”我羡慕地说:“那你就找个机会大胆表白!对了,那姑娘叫什么?”李晓晨冲我眨眨眼睛:“到时候你自然就知道啦!”

        在群山深处,太阳很早就看不见了。夜色渐渐笼罩了高山和山路,夜风飒飒,我们感到凉意,于是沿原路返回。我们走了很久,此时又有凉风不住袭来,大家都感到疲倦。王冲和李晓晨开始抱怨,周朋也气喘吁吁地说:“我走不动了,就在路边睡吧。”三个女生也不停喊累。但是没有人停下来休息,不敢真的在路边野营,晚回去一分钟都不愿意。

        回到度假村,美美指着夜空叫:“快看,好多星星!”我们抬头仰望,幽深的天空中繁星密布。虽然星星的大小形状相差无异,但是每一颗都在自己的位置上,发出独一无二的光芒。辽阔的天空点缀着一颗颗可爱的宝石,比城市里的星空美一万倍。高静和张倩忍不住惊呼:“好美啊!”我们几个男生们则大声赞叹:“真他妈好看!”

        我们忘了路途的疲惫,坐在院子门口的台阶上,仰望着闪烁的群星。王冲和高静紧紧挨着;美美一直往吴凡那边凑,到最后把吴凡逼得站了起来。美美站起来找吴凡,吴凡又坐下来,他坐在我和周朋之间,让美美没有靠近的余地。李晓晨不由笑起来拍着手说:“你俩玩什么游戏?这么有意思!”我沉浸在璀璨的星海中,又想起彤彤:彤彤,如果现在有你在我身边一起看星星该多好!可惜我找不到你从前指给我的那颗星星了。你现在在做什么?你和他还好吗?

        我以为已经走出她温柔的阴影,却发现我过往的所有挣扎都是一场徒劳。我怀念彤彤,然后不服气地想:我以后还会遇到别的姑娘吧,我可以和她一起看星星,我会喜欢上她,我会对她大胆表白,然后和她在一起。在这样一个浪漫的夜晚,在这闪耀着动人光芒的星空下,我突然想变成天空中一颗最平凡的星星,这样就能看到彤彤。我出神地仰望星空,忘记了时间。

        不知过了多久,我被一只手用力向后一拉。我被吓得浑身一震,回头看去,是李晓晨正在拽我的衣服。他笑着说:“让王冲和高静他们两个慢慢看吧,咱们去打台球,别打扰他们谈情说爱!”我恍惚着点点头,和李晓晨、吴凡、周朋、美美、张倩跨上台阶。进门之前,我回头看一眼王冲和高静,他们的身影静止在黑夜中,静止在迷人的星空下。

        我们在台球室胡乱打了几盘,直到半夜十二点多才意犹未尽地回房。这期间我一直没能找到打台球的感觉,没有发生一杆清台的事。回房间时,吴凡在楼道里被美美缠着聊了半天才得以摆脱。这时我已经洗了澡躺在床上若有所失地胡思乱想。吴凡叫我:“晓飞,你傻了?”我坐起来说:“我没事,你丫才傻了!”

        我又说:“你开了那么长时间车,又被美美缠了一天,很累很困吧?”吴凡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又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有气无力地说:“你会催眠?你一说困,我就真困了,睡觉吧!”说完踱步到卫生间,简单洗漱之后脱衣服上了单人床。他伸手把台灯关了,没精打采地说:“睡吧!”然后就没了声音。我偷偷笑了,想不到吴凡这么听话,让我有时间自己一个人发呆。

        我也很快入睡,我睡得很好,只不过做了个梦。我梦见自己和彤彤坐在旷野的草坪上,她的头轻轻靠着我的肩膀,我嗅着她的长发;我们一起仰望布满天际的繁星。在梦中我对她说我喜欢她,她说她知道。然后我亲吻她的额头,她就把头埋进我怀里。

        秋游之后,王冲和李晓晨的生活发生了一些变化。王冲张罗起班级的管理事务,他在男生和女生中的人气也急剧提高。不过最让他高兴的是和高静的关系更加亲密了,每天晚上都和高静见面。每次回来都招得李晓晨一顿挤兑:“王老板你丫又跟高同学出去鬼混啦!外面天冷了,你可得跟她找个暖和、人少的地方!”王冲也不生气,只是玩笑似地骂李晓晨一句,然后自己莫名其妙地傻笑一下。李晓晨不仅是调侃王冲,他无时无刻不在耍贫,看见谁就跟谁逗嘴。他变得前所未有的开朗、开心,整天像个傻小子似的。

        吴凡和周朋的生活依旧是老样子。吴凡除了去图书馆看书就是在宿舍打游戏,不时需要应付美美的纠缠。他始终没能通过讲道理让美美知难而退。每次接完美美的电话,或者被美美叫出去又回来后,他都会无奈地摇头叹气。周朋还像原来那样该上课就去上课,在教室里安静地发呆,回到宿舍就沉默地看手机,沉默地吃外卖,偶尔跟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说几句话。不过他每次说的话都像泼冷水一样,总是把宿舍很好的扯淡气氛搅僵。

        而我的生活,居然意想不到的变得有趣起来。社团工作步入正轨之后,我几乎每天晚上都在社团办公室度过:开会、画海报。每天晚上从办公室出来,经过曾经和彤彤一起走过的小路,我都忍不住抬头看夜空,可是再也没有看到繁星满天的景象。

        社团新招的大一干事们一个个干劲十足,十分适合干事。他们进社团的目的应该十分纯粹,不像我和吴凡当初是看中漂亮学姐才色迷心窍地报名。也许是害怕闲暇时会想起彤彤,我很喜欢在社团办公室里忙活,也很喜欢和干事们打成一片。他们还会问我大学生活的方方面面,我感觉自己大一过得稀里糊涂,没有什么好的经验告诉他们,总是敷衍他们:“这个问题需要你自己去经历才能发现答案,别人说的都没用,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就是了!”我这样说却让他们觉得我是一个很有思想、很会指导别人的学长。当然,在这些干事里也有亲疏之分,有的只能当成面子上的朋友,有的却真能互相谈心。我和安琪就是那时开始走近的。她是宣传部干事,典型的东北姑娘,走路说话都带着一股混不吝;笑起来毫不顾忌,脸上写满青春和放肆。

        大二上学期,因为忙于社团工作,时间就给我一种呼啸而过的感觉,一转眼就到了十一月。这个月的上旬是学生们最躁动的时段之一,因为十一号是光棍节。男男女女们一进入十一月就开始忙碌:正在谈恋爱的忙着计划怎么跟对方过一个浪漫的节日,浪漫到气死双方单身的舍友;单身的更闲不住,都在计划买什么礼物送给自己的目标,或者准备表白行动——类似于当年王一峰带着李晓晨做的事,类似于王冲在大学第一个平安夜做的事。

        我对光棍节完全不在意,我不会因为这天的到来而感到郁闷,因为我每天都在悲伤着。不过我回想起了去年的光棍节,好像是王一峰带着我们宿舍和学院几个男生喝了一顿酒。喝完之后,我们在校园里横行,王一峰看谁不顺眼就张口大骂,对方往往看他人高马大而敢怒不敢言,只是瞪他一眼就灰溜溜地走开。有两个外班男生喝多了没能走回宿舍,倒在了回宿舍的路上。他们躺在冰凉的水泥路上,吹着凉风睡了一夜,第二天起来居然精神抖索、毫发无伤。那次的光棍节对我们来说就是一场闹剧。我记得那天晚上彤彤还给我发短信祝福我早日找到喜欢的女朋友,我当时正在酒局上喝得七荤八素,想告诉她我喜欢的人就是她,可是犹豫了片刻,就又跟着王一峰他们举起杯来灌自己,后来我也没回复她。

        不过今年的光棍节对王冲和李晓晨意义非凡,他们收获了自己的幸福。晚上,王冲从外面回来先是抱怨:“女生宿舍楼前一帮表白的男生,真他妈烦死了!”然后又兴奋地喊:“对了!我有女朋友啦,我把高静收了!同学们,不好意思了,想不到我是宿舍里第一个!”这句话可以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吴凡立刻竖起大拇指说:“早就看你们能成!好好跟她过吧,这么好的大姑娘!”李晓晨也激动地说:“你丫牛逼!”

        王冲得意地撇着嘴说:“没办法!我们缘分到了!”他坐在床上做起招牌动作——拍大腿,这次拍得比以往都要响。他摇头晃脑,突然对李晓晨大声说:“你丫跟那姑娘聊这么久,不如现在也表白吧!”李晓晨迟疑着不敢行动,小声说:“还是再发展一段时间吧……”王冲起身抢过李晓晨床上的手机,准备替她发短信,他搜索着通讯录,然后拍了李晓晨一下说:“那姑娘叫什么?你丫还没告诉我们呢!”李晓晨虽然不主张在此时此刻表白,但是他也没有阻止王冲的行动,还小声说出了姑娘的名字:“叶琳。”

        王冲就开始编辑短信,我们都揪心地看着;李晓晨低着头,不停地推眼镜。王冲给叶琳发完短信,把手机往李晓晨床上随意一扔,骄傲地说:“等着姑娘回复吧!”然后坐回自己床上,翘起二郎腿,给高静打电话。李晓晨的手机在床上弹了一下,就静静地躺着不动。李晓晨不敢拿手机,只是站在床边看着它;吴凡、周朋我们也像看着定时炸弹似的盯着手机。我们看了十分钟左右,吴凡打起哈欠,然后懒洋洋地说:“咱们这样是不是太傻逼了,我都站累了!”他茫然地看看周朋、看看我,最后看看李晓晨。

        李晓晨在床前不足一平方米的空地上用小碎步转着圈子。好像过了一年那么长的时间,李晓晨的手机“嘟嘟”响了几下,李晓晨吓得蹦起来,小心翼翼地去拿手机。我们这些旁观者也很紧张,就像在看别人拆定时炸弹。李晓晨缓缓拿起手机,用发抖的手把手机解锁,看了一眼短信,然后又蹦一下,大喊一声:“太棒了!”我和吴凡都满脸笑意地看着他,周朋先是骂:“你丫别一惊一乍的!”然后轻轻笑了。

         2014年夏天的某个雨夜,我在陌生的房间,旁边躺着一个曾经很熟悉的姑娘。我从厚厚的窗帘里透过的晨光告诉我:雨停了,天亮了。我轻轻推安琪,安琪慢慢睁开眼睛,眼睫毛忽闪忽闪的。她慵懒地说:“该起床了?我好累,不想去上班,继续睡吧。”说完又闭上眼睛,轻声呼吸。我看着她安详、可爱的样子,突然感到疲惫不堪,决定再翘一天班。

        我把手伸进被窝去挠安琪柔软的肚子,她“咯吱咯吱”笑个不停,睁开眼睛时已经笑出眼泪。她敲打我的手臂,埋怨我说:“不要打扰人家睡觉!你要上班就去吧!”我把脸贴到她的耳朵边,轻声说:“我也不去上班了,我也要睡觉。”安琪摇摇头说:”真是坏孩子,肯定经常翘班!”她纤细的身体在被子下挪动几下,给我让出足够的位置,我就在她旁边躺下来。

        安琪的眼睛突然变得神采奕奕,她好奇地问我:“你肯定一夜没睡,在想姑娘!你想起她多一些,还是想起我多一些?不对,你跟本不会想起我!”我用手指轻轻敲她的头,答非所谓地说:“真的下了一整夜的雨,我先睡啦!”说完话,就一下子睡着了。

        连日的疲惫爆发出来,我沉沉地睡了很久,直到被安琪揪着耳朵叫醒。她甩着短发,对我“咯咯”笑着说:“你真能睡,都中午了,我买的早饭都凉了。”又嘟起嘴巴说:“我在电话里被领导骂了,说我刚上班就随便请假,都怪你!”我不好意思地笑笑说:“你应该多翘班,让领导习惯成自然!”我伸手去摸安琪的短发,被她轻轻一扭头躲开,还欢快地跳了一下,笑着说:“你瞎说!”轻轻打我一下,然后对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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