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风雨声，似是故人来

我被周遭浮漾着的风雨声惊醒了，急促的风声雨声，在耳畔忙忙地刷着存在感。我茫茫然醒来，一扇扇关了窗，仿佛还在梦中。

雨势很大，一阵赶着一阵，像是层层汹涌而至的波浪，又像是一个个抢滩登陆的猛士，直截了当、前赴后继地泼泻进了小区的庭院。

雨声很急，一阵紧似一阵，发出哗哗哗的单调声响。像一群打家劫舍的暴徒般，扑打着窗台，撞击着大地，冲刷着枝叶，又径直闯进室内来，暴躁而又霸道地充斥着整个空间。

屋檐上，天台上，窗边上，都积了水。有的扑簌簌地滚落了下来，嘭的一响，像一把钝钝的小锤般，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有的像断线的珠子般，滴滴嗒嗒地落在更低的所在，打在雨棚上、车顶上。或大或小，或轻或重，或远或近，大珠小珠落玉盘似地响。像是有位了不起的音乐家，挥动那雨珠敲击着键盘，奏出别致的乐章。

有的，细水长流，成就了一条小河，蜿蜒而又安静。有的，攒积成瀑，一声声扣击地面，在这注定不会安静的雨夜奏鸣轰响。

雨势转弱，变得绵密悠长起来，刷刷地响。积水有一阵没一阵地，嗒嗒地滴着。小鸟儿被惊醒了，开始在雨中啼唤。很快，便有更多的小鸟加入这阵营。

有的关关而啼，有的啾啾而应。仿佛刚学着打节拍的样子，一哒哒二哒哒。就那么一两个单音，循环往复，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有的轻歌缓唱，仿佛是一位成熟的演唱家，正在这天地间舒展着自己柔美的歌喉，高低错落，婉转悠扬。还有的，震铃般响着，倒像在给小伙伴们鼓掌。

一声天雷，闷闷地响，又极简洁轻快地收了声。好像一位不爱说话的长者，偶尔出声示个意，又转身忙别的去了。

渐渐地，积水流注、跌宕敲击的声响，反而盖过了正而八经的雨声，似乎忙着自顾自营造一片独立的小天地。锣儿鼓儿磬儿钹儿，哐哐锵锵地响。

夜，暗沉沉的。昏黄的路灯，照出湿黑的地面，勾出模糊成片的树影。那水杉，那悬铃木，那开花的石榴树，那长果的枇杷枝，全隐在暗处，看不清面目。

冷寂的风，裹挟着丝丝寒意，细细地渗入每一个缝隙间，令人不自觉便添了衣，竖了领，抗衡这寒凉。

昨日，依着这些天的节奏，一路艳阳高照，行人满处短袖短裙地跑，像是入了盛夏。

今天倒像是按了空调摇控器般，毫无征兆地，瞬间切换成降温制冷模式，强风送出。顺带，还打开了加湿器，大雨清道，小雨除尘。

我知道，随着盛夏的临近，这样的清凉，一日少似一日。与其烦恼忧惧这扰人清梦的雨声，倒不如随喜赞叹这大自然奉赠的礼物。就像迎接一位乘兴而至的故人，惊奇而又欣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