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素素的细作探查到,李阳将军回到军营便口吐鲜血一病不起,像是就要不行了。正巧敌营派来使者前来议和,这似乎证实了细作的猜测
赫连素素怒不可遏的制止细作说下去。那日军前一见,她便再难忘记,很难想象,世间竟有如此丰神俊朗之人。她为他着迷,没有任何理由。她大概明白了当年姐姐赫连怀河在见过木阙一面之后,便非他不嫁的心情了。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一见倾心。而此刻,听到这些消息,赫连素素以方寸大乱,不知如何是好,于是,她第一次没有计划的带着五万人马硬攻李家军营,其实初心并非趁人之危,而是想以此方式,逼李阳现身。她要亲眼看看,他病到了什么程度。
李阳听到军营被攻,只得强行硬撑着站起来,查看敌军布防,而这仓促包围毫无章法的对阵,根本不像是传说中的奇才蓝莲子所作所为。李阳立刻会意,对方是在逼自己现身。于是暗哼一声,打起精神,骑上流电,出城对峙
赫连素素惊讶的看着眼前这个一夜暴瘦的年轻人。前日相约听曲时,他可还是若树临风的金玉男子,而今日,他已经瘦成了一张纸。
“公主驾到,可是为了议和之事”李阳皱紧眉头,先发制人。
赫连素素又是一惊,随后抿嘴而笑,却不失英气风度,若没猜错,前日他突然上前轻薄,恐怕就是为了试探自己的身份。自己果然没有看走眼,眼前男子聪慧睿智,明辨识度,绝非空有皮囊之辈,至此情形,她倒也不得不默认自己身份:“那日你突然轻薄于我,便是为了证明我的女身?”无论多难出口,赫连素素还是要问清楚,毕竟,天生的登徒子与将帅谋之间,在自己心中还是会有差别的。
“那日是在下得罪了”李阳马上握拳请罪
看这李阳虽是弯腰施礼,气势却总让人觉得莫名高傲。搞的素素很是不爽。但再看他突然暴瘦,恐怕是遇上难事,心疼又不知不觉占了上风,好在他精神还算好的,让素素稍稍安心了些。
眼见对方无事,素素目地达成,于是清了清嗓子:“此次本想一决雌雄,不巧将军气色不佳,恐是重病缠身,我赫连素素也绝想要非趁人之危,既如此,我们便各自回营,休养生息,待将军恢复如常之时,我们再战”
“赫连素素”李阳喊住她,继续说道:“我李阳退回所侵占东门,放归扈鹤南,我们各自驻兵边境,休战一年。一年之后,我会将杀害赫连怀河和王子木皓的凶手缉拿归案并绑到你面前,若是凶手已死,我将带其尸骨,若尸骨无存,我取腐泥。我们就此签盟立誓,永不相犯”
将行的赫连素素重新调回马头。歪头琢磨对面李阳,这份条约,的确让她心动不已。十年对峙若能就此兵不血刃,十年追凶若能因此平冤,这仗她倒是不想打的,毕竟姐姐以死乃是事实,无论付出多少将士性命,也都无法将她换回。只是,赫连素素并不想轻易放过李阳,她不想就这样结束她们之间的纠葛
“你说停战便停战?当我是什么”
“公主还想如何?”
“我……”素素一时语塞,她倒真还没想好自己还要如何
“事关两国千万将士与边疆太平,还请公主慎重”李阳说完,也就准备回去
“你等等”赫连素素猜想若非琉璃国出了问题,便是李阳有何难言之隐。此番示弱,若放在从前,是绝对不会发生的,两国为了尊严宁愿对峙边疆空耗国力,也不会退步求合。今日这般,绝不简单。
“我王姐不能白死,我要木阙发出国书,布告天下,是他有负我赫连女儿,我要他低头认错,追封为后,永享尊崇”
李阳盯着赫连素素坚定的目光,他明白她这是试探国情,索性直白相告:“木阙以死,我会让新王去做”
“琉璃国果然有动荡”赫连脸上露出一丝窃喜
“无论我国如何内乱,我若全力率兵镇守,你可有可乘之机?”李阳当即泼出冷水。
赫连素素也是见好就收:“如此,三日之后,一起退兵各自边境百里之外”
“今日一日,明日一日,后日子时,必须退兵”
“你为何这样急?”
“你可以撕毁合约”李阳没有解释,说着,已经翻身上马:“营中诸事待决,先行告辞”说完,即挥鞭而去。
素素望着那抹骨瘦如柴的身影,不由心痛,她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叹息一声,随即发令:“传令各营准备,后日午时拔营退兵”
“公主,此事怪异,会不会是计”说话的正是东门守将庄踆:“若我们撤退,李振极有可能趁机夺取二险”
赫连素素挥挥手,嘴角擒笑,她觉得纵然李阳才能非凡,也斗不过女人心思如网,瞧他那一脸晦气模样,便知此事绝无做戏,赫连素素不自觉的将嘴角咧大,她也不怕李阳什么都不告诉她,用不了两日,分布琉璃国各处的细作必然有信。赫连素素再次转回头看了看绝尘而去的李阳,这才带领军队,撤回东门二层屏障。
…………
贞妲南国虽然土地面积占五国之最,但是遍地高山湖海,能住人的地方少之又少,潮湿闷热的天气常常一日多雨,这对生在琉璃国的小棉来说,身体有些难以适应,虽然空气新鲜非常,她却总觉得呼吸困难。
一连走了十几日,眼见行过一山又一山,而南国的山仿佛连绵不绝,永无止境。
曦月脑袋嗡嗡直响,身上也乏力的很,她不断努力睁大眼睛,告诉自己挺住,却终在下一秒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曦月”小棉扶住突然倒在怀中的曦月,一时害怕起来,再试额头滚烫,小脸吓得雪白:“曦月”
她的侍从彩霞并未多说什么,仿佛已经见怪不怪一般,接过曦月,熟练从怀中取出一粒血红色的丹药,用水冲下。
“她是怎么了”
“我家公主生来异象,注定寿命不长,此药乃过路神僧所赠,曾明言服完便是寿终之时”
小棉眨眨眼睛,总觉得一切来的太过突然:“什么意思?为何我从来不知道。”
朝云怒气怨天,怼道:“公主不说,你如何得知”
“那……那……还有多少药,还能支撑多少年?”
“眼下还有三颗药,以现在的消耗速度,顶多维持半月,剩下的握在女王手中,所以我们必须在半个月之内赶回王宫”
“为什么要将这维持性命的东西交在别人手中”
“女王重病,她是担忧公主也会一去不复返”
小棉注意到彩霞用了“也”字:“此言何意”
“说来话长,女王最爱的弟弟曾经离女王而去,所以,女王才会担心公主亦会如此”
“就是曦月的舅父?”
“没错”
小棉若有所思,看着痛苦不堪的曦月,随后又问:“最快,我们还有多久回宫”
“日夜兼程,或许半月可至,但公主的病情不容许我们这样做”
“半个月!”小棉一屁股坐到地上,显然有些懵。她可以接受曦月头发雪白,睫毛和眉毛都是白色的,她还觉得这样很好看,很可爱,但她无法接受这么可爱的曦月,一直拉着她的手的曦月性命不久。
“不要听她胡说”曦月雪白的睫毛眨了眨,费劲力气才重新睁开眼睛,艰难扯出一个笑脸:“我会陪你走到最后,直到你成为问魄珠之主”
小棉抬起头,看向朝云:“麻烦你骑马先行,回宫取药”
朝云看了看曦月,又看了看彩霞,点点头,立即上马先行
“曦月,我们先去找医者如何”
曦月摇摇头:“我坚持的住”
“你不必为我这样做,连性命都不顾。”小棉难过极了,她鼓起勇气,对曦月说出自己的担忧:“曦月,我觉得你认错了人,我恐怕不是问魄珠之主”
“不会错的”曦月闭上眼睛,稍稍休息后,再次睁开眼睛,她不知道自己的还有多少时间,但是,无论如何都要对小棉说些什么才好:“我曾有十几个兄弟姐妹,具体十几个,我也记不清,而他们无一例外,都是黑色的头发,唯独我,生下后,便通体洁白。南国信巫,女巫起舞,预言天降异象,乃是责罚于族。母亲听到这些,从此不再亲近我,而自我降生开始,我的同胞兄妹,全都先后夭折,无一幸免。母亲将这一切,怪罪到我的头上,认定我乃凶物,勒令不准出宫,从此不必相见。直至七岁大病,母亲一身朝服,站在我宫门,远远看过我一眼。听宫人们说,早朝时她听闻消息,便匆匆赶来。我合眼嗑目,为那一刻而甘愿就死,不做挣扎。或许自己真的天生不祥,要不,为何连自己的母亲都要唾弃三分。要不,她睿智神判,慈爱天下,为何却独独不肯怜顾于我?”
“你也是生在五月么?听闻五月子刑克家人”
“不,我生在三月”曦月痛苦的闭上眼睛:“我痛恨预言,所以从不出口祸害于人。我更恨那些纵火起舞的女巫,她们才是世上的罪人。所有预言推论,都是最恶毒的咒语,轻而易举给清白之人定为有罪之身。”
“问魄珠不是么?”
“问魄珠使世人相信,使命而非命运”曦月看向小棉,两双纯黑色的眼珠像碧波与天空,彼此映照,相互交融。
曦月一句话,立刻分析出不同,如同迷雾中一丝光亮,小棉握紧她的手,她需要她,她是真正的智者,她需要她的指引,更愿从这一刻视她为亲人:“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轻易放弃生命”
“你也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停下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