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闭极了。
南子第十三次对我说这样的话,我清楚地知道我把她救不回来,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把并不厚实的肩膀和并不宽阔的胸膛借给她靠靠。
每次见她,总想起古代养在深闺的大家闺秀,温婉娟秀,因着与落魄书生不被允许的爱情而幽怨神伤,落得一身病痛,终日养在床榻,我见犹怜。而南子看起来并不是那种行如弱柳扶风的女子,只是她总是有一种气质,幽怨的气质,所以总让我觉得她是从古代温婉的南方小镇走来的姑娘,特别生病之后,她就更像了。
生病之后她连学也不去上了,终日在家作画。所幸南子出身书香世家,习得一手好画,便以此打发时日。她画紫苏,画半夏,画合欢,画相思子,连独活都画成了,就是画不出最后一味当归,而个中缘由,我们都知道。而我预感,她或许永远也画不出来了,因为在尘世里,故事的开头总是这样,适逢其会,猝不及防,故事的结局也总是这样,花开两朵,天各一方。
紫苏
【性味】辛,温。
① 《别录》:"味辛,温。"
② 《药性论》:"无毒。"
【归经】入肺、大肠经。
图书馆很静,静的能听见翻书的簌簌声,情人间的低语声,圆珠笔掉落在地的啪嗒声……
西厢总喜欢坐在靠窗的位置,一眼望去满眼欣喜的绿,风带来林中鸟儿的欢唱,西厢总是沉醉在这欢唱里,先前的那些声音,也全然听不见了。
她有一头柔软而秀丽的头发,发梢微微有些蜷曲,乖巧地垂在脸颊两侧,然后散落在肩上。她的脸圆圆的,是那种看起来很舒服的婴儿肥,让人总忍不住想去戳一下;眉如远山,淡而娟秀,眼睛很大,如清泉,只是你不知道这泉水有多深;鼻子小巧,光洁而诱惑,嘴巴是粉色的,像果冻,噙着淡淡的笑,很文静乖巧的样子。桌子上只有闲书,从来不在图书馆做作业。
对面的男生是不认识的,也总是在一个固定的位子,嘴角也总是噙着淡淡的笑,鼻梁高挺,眼如黑曜石,眉黑而俊朗,有一张棱角分明的脸。非常漂亮。这是西厢偷偷打量多次得出的结论。
“看了三个月了,不腻吗?”对面递过来一张纸条,西厢心里“咯噔”一下,这样都被发现了?她的脸暮地红了,只好在纸条写上:爱美人之天性,不腻。
男生一下子就笑了:我说你的“西厢”,看了三个月了,原来你看我也看了三个月了啊。你叫什么名字?这么喜欢看西厢,以后叫你西厢可好。
西厢的脸更红了,尴尬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羞得只顾埋头看书。男生好笑地看着她,心里有了一个故事:嘿,西厢。
西厢以前不叫西厢的,从此以后,她有了一个漂亮而温婉的名字:西厢。
暮色四合,窗外的鸟儿停止了鸣唱,它们带着少女羞涩的心情进入了睡梦中,等天亮起来的时候,就把它们拿出来在花香氤氲的春天里晒一晒。
半夏
【性味】辛,温,有毒。
① 《本经》:"辛,平。"
② 《别录》:"生微寒,熟温,有毒。"
③ 《药性论》:"有大毒。"
④ 《日华子本草》:"味辛。"
⑤ 《 医学启源》:"《主治秘要》云,性温,味辛苦。"
【归经】入脾、胃经。
西厢又睡不着了,翻来覆去想着白天的事,越想越生气。
在学校的林荫道上,猝不及防被图书馆的男生拦住了,蓝蓝衣服的男生惊讶地指着她:这就是看了三个月的女生?这么小你也舍得下手?周围的人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哄笑起来,引得路人频频回头。她气得转身跑掉了,完全没有听见身后焦急着要解释的声音。
手机在震动。西厢下意识去拿手机:睡了吗?一条陌生的短信。
还没,你是?
西厢,我为白天的事向你道歉。
是他!
西厢心里顿时燃起了熊熊怒火,瞬间想把手机扔了,正准备写短息骂他一顿,手机又震动了,一连好几条。
我喜欢你。
很久以前就喜欢你了。我不喜欢去图书馆,可是每次去都能看到你,你总坐在同一个位置,后来,后来我就喜欢去图书馆了。
我喜欢看你专注地看着手里的书的样子,嘴里噙着笑的样子,不经意间撩头发的样子;也喜欢你笑弯了眼睛看着窗外的天空和飞鸟的样子,苦恼时嘟起嘴巴的样子,拿着手机痴痴的样子;当然,我更喜欢你偷偷看我的样子。
你常朋友一起去食堂吃饭,那时候我就坐在你的后面,看着你只把菜吃了把饭留下动也没动,真担心你过后会不会饿;在教室上课的时候,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拿笔记着笔记,明明想睡得不得了还要强撑着,昨晚又没睡好吗?体育课上你跑得上气不接下气,那么高强度的锻炼你那小小的身板怎么经受得住?看到你去校外吃快餐吃烧烤的时候真想一把夺过你手里的东西,那些不卫生的吃食吃了对身体不好,你是笨蛋吗?
虽然你特别矮,一米六都没有,没有大长腿更没有好身材,长得也不是很好看,经常说些奇怪的话,神经大条脑洞大,蠢得不像样,可是我就是喜欢你。
颜柒月,我是苏半夏,我喜欢你。
你看,七月和半夏,多么般配。
你,喜欢我吗?
“颜柒月!我喜欢你!”
西厢陷入自己的情绪中,连楼下那么嘈杂的声音还带着自己的名字都没有听见。
“柒月!柒月!快起来,苏半夏在楼下喊你的名字呢,快点呀!”室友一脸惊喜地跑到床上不由分说拉起西厢跑到窗边。
“在这儿呢在这呢!苏半夏我家柒月在这呢!”
“颜柒月!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好吗?”
“答应他!答应他!”叫好声此起彼伏,整栋楼的女生都起来了。
楼下,手捧玫瑰的男生站在蜡烛围成的圈里,深情地望着楼上还穿着睡裙的女生。西厢一下子清醒过来,咚咚咚跑下楼去。
“你干什么呢!这么多人。”
“西厢,我觉得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做我女朋友吧,我喜欢你很久了,正好,在你也喜欢我的时候。”
“谁喜欢你了!”西厢反驳道。
“那你是觉得我说得不够明白想我把给你发的话再在这里说一遍,还是想让我讲讲你在图书馆偷看我的事?嗯?”穆云霄贴近西厢的耳边,西厢的脸一下子烧起来了。
“好!我答应你!”
“你说什么?我没听见,再说一遍!”
“我说——我——答——应——你!”
西厢使足了全身力气,大声说到。穆云霄一下子把她抱了起来,旋转着,楼上楼下一片欢呼。
……
西厢唱罢(二)
西厢唱罢(三)西厢唱罢(终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