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里的笑话

黑夜里的笑话_第1张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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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小波说:“生活是一个缓慢受锤的过程。”

在我21岁的某天凌晨,我正在铁路一线值班,消灭事故,跟随着线路师傅跨过一节节的轨枕。像是踩在一台巨大的钢琴键盘上,弹奏出属于孤独和饥饿的乐曲。

  我感觉自己的睾丸已经被生活掏出来放在案板上准备受锤了,这个刽子手将锤悬在半空,却迟迟不下锤。我一身冷汗淋漓地望着它端详着这个仿佛已经不属于我的器官。这个时候王小波突然凭空出现,拍了拍我的肩膀。微笑着对我说,怕什么。大家都是被生活锤烂睾丸的男人。

  我说:我跟你这个只知道吃草干活的牲口不一样,我还有诗和远方。即使没有了睾丸,我也要写诗,也要去远方。

  走出住所十公里的时候,我和师傅一行人已经量了很多节轨距,并且记录在册。我们应该是医生,只不过医治的对象不一样。当隆隆的列车穿过我们已经排除病灶的轨道,就像医生终于取出卡在病人心脏三瓣尖的子弹,都是值得骄傲的事。生命得以延续,我们把青春碾成药粉,敷在病灶上,让更多的人得已和家人团聚,或是去看心中向往的诗和远方。

但我是不喜欢我的工作的,高铁后勤的工作全程夜班。熬夜会让我的胡渣一夜长出,所以我每天必须剔除我脸上的胡渣。有时候剃须刀没电,我就用手拔。拔掉一颗也算是剃过了胡子,这是我自己以为是的人生仪式感。不管在什么时候,都要光鲜地活着。

今天的巡道任务快要结束的时候,轨道旁的山坡上突然划过了一声不知名动物的叫声。

师傅问:这是什么动物。

我说:不知道,有点像鸭子叫。

但应该不会有鸭子。也有可能是某个睡不着觉的村民半夜想老婆睡不着觉,在山坡上坐着捏淘宝五块钱一个的惨叫鸡玩具,用这种特殊的通信方式向远方的爱人表达思念,我这样想。

因为我也想找一只惨叫鸡捏一捏,向远方的黄小霞传达我的思念。

也有点像读小学时候我妈给我买的,走起路来会叫的鞋,我把这个噪音带去了很多地方,在教室走路的时候老师会问:哪个同学把鸭子都揣起来上课哟。然后全班一阵哄笑,我不以为然。大概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的叛逆就已经悄悄生根萌芽。别人觉得越吵我越要踩。因为对我来说只是正常的走路,没有什么不对,这个是我存在的标志。像红楼梦里的王熙凤,听到讪笑的声音,就知道是王熙凤来了。听到鞋子惨叫的声音,就知道是我来了,这是大人物的出场方式。

回去的路上我想找点话说。来打破这种怪兽攻打地球,而奥特曼在打麻将的惊悚气氛。因为师傅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言不发。我在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惹他老人家不开心的同时,也在搜罗话题,终于让我找到一句可以聊五分钟的。

我说:师傅,你去过韭菜坪吗。那是我家乡很漂亮的一个景点

师傅说:啥?

我说:是我家乡一个很漂亮的景点,广告上都说是中国的普罗旺斯。

师傅说:普罗旺斯是个市,还是县城,没听说过。

我就突然觉得我还是享受之前怪兽攻打地球。奥特曼在打麻将的惊悚气氛,就不再开口说话。

有时候和中年人对话,就像地球人和三体人不用翻译器聊天。

就像是广东人和温州人坐在一起吃饭,而你一个贵州人夹在中间。不过我也会有一天变成中年人的时候。

但我这个时代出生的人。应该比较容易接受新事物,到那个时候大概会主动缩短和年轻人之间的距离。主动去了解普罗旺斯是他妈的一个市,还是一个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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