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的烟杆

  我的整个童年,都是与爷爷一起度过的。

  因为在我五六岁的时候,由于家里条件比较困难,父母不得不把我寄养在爷爷奶奶家就去了外地打工。

  人家都说隔代亲,我想应该不完全是。至少我不是。

  爷爷从小就对我很严厉,甚至把当年他对爸爸叔叔们教育的那一套用在我们身上。不听话就打!

  我对爷爷最深印象的是他那从不离身的烟杆。

  烟杆是用竹子的根茎部分做的,大概只有半米长,把中间的节全部打通,然后在根茎部分用刀子挑个洞,这个洞很小,是用来装烟丝之用的。

  爷爷抽的是旱烟。在田里干活累的时候会在田埂边上坐着抽上几口,在吃过饭后也会坐在床边抽上几口,在闲不住的时候也会抽上几口解解闷。

  爷爷养了几头大水牛,春耕时用来耕田的。每次他出去放牛总会叫上我,他把我放在牛背上,我抓住两个牛角就一路骑牛去后山的坡地,而他就跟在后边看着我吧吧地抽着烟,开心地笑。

  我觉得烟杆已然是他生活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了,烟杆不仅是他的消遣品,更是他的必需品。

  有爷爷在的地方,总是烟雾弥漫。

  烟杆也是他的“武器”。小时候我不听话过于调皮时,他的烟杆又派上用场了,我的屁股可没少挨过打,特疼!

  我记得有一年暑假,当时我好像是读三四年级,正值水稻收割之际,爷爷带着我跟堂弟在打谷场上晒着稻谷。堂弟那时还小总嚷嚷着要我带他回家,缠着我好几次后,我有点烦了,后来把他给骂哭了。

  爷爷那时正在用泥砖砌成的茅屋里睡午觉,听到堂弟的哭喊,以为我又欺负他了,爷爷二话不说地拿着烟杆从屋里跑出来,我看爷爷一脸怒气,我看情况不妙撒腿就跑。

  结果爷爷将烟杆朝着我的方向就甩过来,不偏不差地正好打到我的脚踝,我瞬间倒在草地上,双手摸着脚踝,头埋在草地上,眼泪哗哗地流。

  爷爷走过来拾起烟杆,冲着我的背影说:“我跟你讲过几次啦,不能欺负弟弟,要尊老爱幼,不能以大欺小!”说完就走过去抱起堂弟进了茅屋。

  我躺在草地上,心里想:哼,你还以老欺幼!

  后来一段时间,只要看到堂弟,我就避而远之。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不过我并没有因为这件事去记恨爷爷,就像最近我认识一个姑娘她所说的那样,有可能他的教育方式不对,但他们的出发点终究是为我们好,不想让我们误入歧途。

  烟杆也是爷爷的拐杖。在走一些陡峭路段时,我总能看到他用手支撑着烟杆慢慢前行。

       烟杆也是爷爷的知心朋友。它默默地陪着爷爷那么多年,与爷爷的一切融为一体,就像是一个不离不弃的朋友,一直守护在爷爷的身边,只要爷爷有任何需要,它都会一直在。

  大概是由于我们长大了,爷爷年纪也越来越大了,在我念初中的时候他得一场大病。

  在他生病的那段时间里,从医院回来后,他每天都躺在床上,叔叔每天都煲些排骨汤喂他喝。可他的脸色一点都不好,每天除了起床喝汤之外就是睡觉。虽然偶尔还会抽烟,可不会像身体好的时候那样抽的那么多,似乎是抽着没滋味了。

  这样的状况持续了一年多,爷爷日渐消瘦,再也没有以前的红颜焕发。在哥哥的儿子满两周后的那个腊月,在最后的时光里还能享受到四世同堂天伦之乐的爷爷终于可以没有遗憾的离开了。

  爷爷走的那晚,我就在他的床边,他嘴里在呢呢喃喃地说着些什么,叔叔把耳朵凑到他嘴巴也听不清爷爷说些什么。

  我猜想,他大概想说,他要走了,我们做人做事一定要让他放心之类的吧。

  爷爷说完呓语,呼吸慢慢平稳下来,渐渐地变得好安静。叔叔把手放在爷爷的唇上,然后告诉我,爷爷走了……

  那天晚上,我躲在被窝里哭了一晚,眼睛和心都觉得好疼。

  在爷爷的葬礼过后,我再也没见过他的烟杆。家里人都没说,我也没问。

  如今过去了那么多年,我逢年过节回家时,偶尔还会从爱唠叨的奶奶口中提起到爷爷。奶奶说我怎么总是那么瘦,吃饭的时候也不怎么爱吃菜,跟爷爷当年一样。

  其实我知道,我们都在想念着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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