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 到 成 功

马 到 成 功_第1张图片


今晚侯大师心情特别好,他从直播室里走出来,迈着轻快的脚步,好像踏在彩云上,心中充满着一种不可言喻的满足与自豪。这是他第一次通过电视购物台卖画,他看着手机里的短信,知道他已经卖了三十三幅《马到成功》,彭总和他的协议是每幅画九百元,匆匆一算,今晚他赚了三万多元,扣掉该给几个学生的工费以及其他费用,他心想至少净赚了二万多。他把手机里的短信看了又看,内心满足不禁浮现在他的嘴角,自豪之情不亚于他从副教授升为正教授时的心情。他简直不敢相信:在他三十多年的绘画生涯里,第一次用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毫不费劲地卖走了三十三幅八尺国画,他思忖:徐悲鸿画的马,在他未成名前可曾有过如此之硕果?

他走出直播室,看看表,不到十一点。黑暗中,他走到车前,脱下专门为上节目专门花二百元定制的大红缎面唐装,连同带来现场作画的笔、砚、墨等画具一起扔到汽车的后座。兴奋使他忘记疲惫,使他感觉不到秋夜的凉风,他坐进驾驶座,情不自禁地给他老婆打了个电话。

“喂,老侯,我看了你们的节目,你穿上那件红衣服,好像有点儿认不出了。卖了多少?”侯大师以为他妻子会先赞美他在节目里的形象,没想到单刀直入,使他有点失落。

“不清楚,大概……一万七、八千吧......”

“真没想到!那两个解说员还真会说,那几匹马死的能被说活了。你们好像画了近五十幅,电视里怎么说‘限量二十幅’?”

“说多了怎么会有人买!”侯大师不想在电话里与老婆谈论生意的事。

“喂!我问你,那些帮你作画的学生,你一人得付多少给他们?”

“明天回来再讲这些!时候不早了,我有点累了……挂了!”侯大师的自尊心似乎略有损伤,疲惫像一只小虫,吞蚀了他的激情,他不愿多说了。

酒店的大厅里,淡暗的灯光下空无一人。墙上的电视仍然播放着“高尚电视购物台”的节目:两个主持人,俊男靓女,浓妆盛服,眉飞色舞地介绍手中的一个银制收藏品。女主播身着白色贴胸上衣,稍微侧对镜头,高隆的双乳仿佛阿尔比斯山脉上的两座山峰,在白色的上衣紧束下,中间形成既深又狭的山谷。她眉飞色舞,手中拿几张不知从哪里下载的彩色文件,说:“某军区一个战士,某年某月投资银,年回报250%!”她急促飘扬的言语之中洋溢着无限的激情,黑色长发自肩而下,似乎有感于她激情洋溢的言语,在两座白色高峰之间微微颤动。屏幕下一行红字不停闪烁:“只需5988元,限量30款,已购8款,5位新老会员咨询中。”

侯大师面对着屏幕看了一会儿,心想:“卖银比卖画还火,没几分钟就做了八笔生意,操!”

侯大师打开房门,见门后的地上有张彩色卡片,他俯身拾起,漫不经心地看一眼:卡片上一个纯情少女,妖媚挠人,旁边写了几行字。他未及细读,手机响了,他急忙将卡片与手中的朔料袋一起扔在小桌上,几支毛笔从袋里滚动而出。

“彭总,你好!”彭总是这次电视卖画的策划者,臻诚贸易公司总经理,早上刚从上海特地飞来。

“侯大师,今晚卖了三十五幅,恭喜你!”

“多谢!多谢!”三十五幅!侯大师确实没有想到,比他离开直播室时又多了两幅。他记忆中最好的记录是三年前创下的,那是在上海鸿运楼大酒店的拍卖,那天晚上,他一共卖了三幅,名副其实的原创真迹,每幅才卖三千元,今天居然卖了三十五幅,能不激动!

“那个主持人好像不怎么给力,要换成那个卖银的女生,兴许还能多卖几幅。”侯大师不想让彭总感觉到他的喜悦,因此故意装出略有不快的样子。

“那个主持人是电台的人介绍的……我也没办法,下次争取换。不过还好,刚才和电台的负责人沟通过,我们每分钟销售额三千多一点,勉强过关。明早走以前我们碰个面?”

“好的。几点?”

“九点。在我房间。晚安!”


侯大师放下电话,迅速从腰间掏出眼镜,抓住桌上的铅笔,把这三十五幅画的账目草草算了一下:

        每幅卖九百元,总收入:31 500

        减去:

        学生工费,每幅二百元,共:6 800

        (三十五幅中其中一幅是侯大师亲自画的)

        购买会员、职称、润格证书等,约:2 000

        包装盒、珍藏证书等制作,约:500

酒店、餐费等彭总负责,这样算下来,侯大师净赚约二万二千二百元。

他放下笔,突然发现忘了一项成本:定制的缎面红色唐装五百元。不过,他又想,这件唐装下次还能用,认为没必要再扣五百元,过分降低他的成绩。他满意地拿起这份结算草稿,刚想撕碎,眼睛不由自主地落在进门时从地上捡起来的彩色卡片,妖媚女生,面带微笑,旁边写着几行字:

新女性商务休闲

来自高校的智慧与美

温柔善解人意的都市白领、模特、各行各业的优秀佳丽

与你面对面倾情相约

24小时提供酒店上门服务

联系电话:13667086637

侯大师在画院任教,未谙世俗,虽然也曾听人有声有色地说过酒店里常有女生上门服务的风流韵事,但是他一直以文化人自守,清心寡欲,从未亲自经历过。前不久,院的党委书记,年纪快六十了,突然被隔离审查,就是因为在酒店里跟一个不满二十的女孩子出了事,谁知道之前还跟多少女人有过一腿!他把卡片上的文字看了又看,摇摇头,刚想把它扔了,但又有些舍不得。他挣扎一会儿,心想反正打个电话又无妨,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终于拿起电话。

“你好!我在房间里捡到你们的小卡片,请问你们提供什么服务?”侯大师突然感到自己的心跳加速,声音似乎也变了。

“大哥,怎么称呼你?”对方是个娇柔略带懒散的声音,似乎刚睡醒。

“我姓熊。”侯大师虽未谙世俗,但行事向来谨慎,心想不能曝露真实姓名,万一走漏消息,麻烦不堪设想。

“住哪个酒店?房号多少?”

“喂,小姐,你可不可以先解释一下到底你们提供的是什么服务?怎么收费?”

“熊大哥,漂亮的美眉帮你全身按摩……你让她怎么服务就怎么服务,你要挑怎样的美眉?有清纯的、火辣的、成熟的,90分钟五百,小费另算,保你满意。酒店、房号?”

……

“美眉二十分钟后到!”

侯大师最终决定试一试,心想连中国古圣人都说过“食色,性也”,我侯某人不过区区一个穷画匠,被女色引诱,天性使然也!连孔圣人也没逃过卫南子的挑逗……再说,今天短短几十分钟,赚了两万多块钱,花五百块,不算太奢侈……总之,他找到许多以前没有想到的理由,倚在床上,看着卡片上那张妖媚的照片,心跳继续加快,眼睛发饧。

他看了看表,急忙对着镜子洗把脸,想抹去一天的忙碌在脸上留下的污垢和倦意,更想用冷水平息砰砰急跳的心。

“大哥……”

美眉一进屋,没等侯大师端详她的摸样,就搂着大师的脖子,抬起裸露的大腿在大师的两腿间磨蹭。

“你……慢点儿……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大师定下神,觉得眼前的这个美眉与卡片上的妖娆佳丽相差挺多:眼睛虽然不算丑,但小了点,而且眼睛周围涂上一圈黑影,黯然无色,多少有几分俗气;披肩的头发,被染成棕色,侯大师向来不喜欢中国女人把黑亮的头发染成各种不三不四的颜色;卡片上的佳丽是穿典雅连衣裙的纯情少女,而眼前的这位美眉,细长的大腿一丝不挂,只有臀部前后紧紧的被一层破旧发毛的牛仔短裤包围着……侯大师心中有些不满,觉得眼前的美眉似乎太俗气了,不合他文人高雅的胃口……但是,他的不满很快被一阵诱人的香水味儿以及磨蹭中的大腿所麻醉。

“大哥……我叫容容……今年二十一……”美眉可能感觉到大师的拘谨,虽然大师的身上散发着几天没洗过澡的油腻与汗酸味儿,几乎让她窒息,但是她以高超的职业道德屏住呼吸,很自然地发出像林志玲一样娇柔细腻的声音,将隆出的胸膛紧贴在大师的胸前,同时伸手解开大师黑色衬衫的第一只纽扣……

侯大师像触了电似的,刺激他无可遏止的兴奋。他闭上眼睛,情不自禁地拦腰搂住已经紧贴在胸前的美眉。

“大哥……钱先给了吧!”不料,美眉没等大师搂紧,停止了大腿间的磨蹭,用膝盖挡住大师的激情。

“现在就要?五百?”

“对的!五百加三百小费,共八百……”大师没想到一直温顺的美眉一下子变得如此无情。

“不是说好了五百吗?怎么多了小费?”侯大师突然觉得似乎被骗了,人俗暂且不说吧,价格也不对,刹那间脸沉了下来。

“唉哦,大哥……我会让你满意的……”美眉凑近大师的耳边,一边轻声细语的说着,一边轻轻地将手掌贴放在大师的两腿之间。

美眉的手掌似乎拥有如来佛的魔力,使侯大师再也无法自抑,急忙掏出八百元……

大师的欲望终于在美眉声音、香味和肢体的操纵下,由弱到强,自温而炽,最后犹如火山爆发似的在一串急促颤抖与呻吟中得到满足。他赤裸地平躺在床上,犹如刚跑完百米赛跑,急促地呼吸着。昏暗的灯光下,他看着美眉迅速地穿上衣服,朝他婉然一笑,说:“拜拜!”

侯大师看着她无声地走出房间,呼吸平稳了些,心中突然涌起一阵懊悔:本来说按摩90分钟,不到半小时,被她骗走了八百元,而且是这么一个女人!要是被旁边的人撞见怎么办?连胸也是垫出来的……不过,他闭上眼睛,心想:“这女人还真厉害!”他的记忆中似乎从未有过如此翻山倒海的云和雨,他回味无穷,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满足的微笑,进入睡眠。


彭总在他的房间里踱来踱去,他看看手表,曹经理快来了。曹经理在高尚电视购物台负责采购。高尚电视购物台一共有六个负责采购的经理,某个供货商要想上高尚台推销,必须先通过采购经理的推荐。曹经理年岁不到三十,据说是台长的外甥。彭总六个月前通过朋友介绍和他认识。彭总原来是做饮料生意的,创业已经七、八年,走了一些弯路,没赚到什么钱,但维持生计绰绰有余。认识曹经理以后,他决定通过曹经理尝试电视购物的生意。曹经理建议他卖画,因为卖画有一个特别的好处:淘宝上无法查到一幅画的市场价,因为每幅画都是单一的,因此容易忽悠,利润较高。他与曹经理很快达成协议:每卖一幅画,电视购物台扣下三成制作费,彭总另给他个人三百元的回扣,曹经理说一大部分是给台长的。昨天卖了三十五幅,彭总已经把小曹的佣金准备好了,放在一张信封里。

彭总打开电视,找到购物频道,正好重播昨晚的卖画直播,屏幕上一行醒目的字:“侯孟儒真迹,假一赔万。大师亲临现场作画,以画会友,限量二十幅,特价出让,售完为止!”

“马是中国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主持人面对一幅八尺横轴,热情洋溢。“我们的祖先很早就认识到马对人类的贡献,因此几千年前就是驯马的高手。我们的祖先还为不同的马发明了不同的字:跑不快的劣马称为弩,一日千里的快马叫骥,黄色的马叫骠,枣红色的马叫骅,等等,所以马也是中国百家姓里的一个大宗……大家知道,十二生肖中马居第七,明年正好是马年,因此侯大师的这幅八马奔腾的巨作就显得更有意义。大家注意到没有?这幅八骏图里,每一匹马的神态、姿势、颜色都不一样,有的奔腾飞跃,有的轻快如雁,有的仰首嘶叫,有的豪放不羁,每一匹马都有不同的寓意。为什么要画八匹?很显然,八代表着十六亿中国人的梦想,发!发财!而且恰巧这幅画八尺长,八八六十四,易经八卦里的爻数全了……有了这幅八尺八骏挂在墙上,发大财是迟早的事……”

“这次电台给我们的目标是卖四十幅,差了五幅。”曹经理边说边将信封装进电脑包。“不过上面已经搞定了,每分钟超过三千,刚好过。”

“这哥儿们差了点,下次换掉他!”曹经理看了看电视里的主持人,其实心里觉得他还不错,不过既然差五幅,总得找个理由,就顺便把责任推到主持人身上。说完,匆匆与彭总握手告别。

“今晚侯大师百忙中亲临现场,当场作画。”电视镜头转向身着大红唐装的侯大师,他聚精会神,手握毛笔,在一幅从家里带来的半成品上随便抹了几笔。

这时,正好侯大师驾到。昨天彭总与他约好九点见面,他故意提前几分钟到了。彭总第一次见到侯大师是一个月前的事,彭总自己对文化业一无所知,是一个亲戚介绍的。为了筹备这次电台的买卖,他特意到湖州跑一趟。当时他有些后悔,彭总虽然对字画一窍不通,但他觉得侯大师的风度似乎不像大师:一张少见的菱形脸,硬得像猪鬃似的头发,剪成方筒似的套在脸盘上;个子不矮,但有些肥胖,突起的将军肚将套在外面的毛衣撑得紧紧的。彭总心想:他要是再高大一点,应该可以扮演鲁智深。不过,彭总一直告诫自己不能以貌取人,何况也没有其他后备人选。

“您好,彭大师!昨天睡得不错吧?”彭总本来就很尊敬侯大师,但自从昨晚卖掉三十五幅画后,彭总对他的尊敬又增添了许多。他一边寒暄一边为他倒杯茶,并拉过椅子让大师坐下。

侯大师愣了一下,发现彭总的笑容似乎有些暧昧,突然觉得热血不可抑制地从胸口涌上脖子,冲到头顶。“难道昨晚那个女生出门的时候被他撞见了?”他心想不可能,因为彭总的房间在走廊的另一头。

“啊…….睡得不错。昨晚有点累,所以躺下就睡了。”他把头转向窗外,希望彭总没有注意到他那被突涌而上的血潮所染成微红的脸。

“秋天的颜色还真不错。”侯大师毕竟在江湖上已经混了一些年头,强作镇静,灵机一动,看着窗外院子里的几株在秋风下飘摇的柳叶,想将彭总的视线从他的身上挪开。他想到昨天的事,心中多少有些后悔:不到半小时被人骗走八百元,更何况他平常以文化人自居,清高寡欲,怎么能做出这种事!然而,昨晚的整个过程,虽然短促,但无一不让他感到新鲜与刺激,他仿佛做了一场春梦,醒来后已经记不清梦里的人与事,然而留下不尽的回味。

“侯大师出生于浙江,姓侯,名思权,思想的思,孙权的权,字孟儒,号林中居士。侯大师三岁开始习画,师从多位名师,毕业于浙江美院,今年五十三岁。”电视里,主持人正对着作画中的侯大师,介绍他的生平。“侯大师去年被评为国家一级美术师,现任浙江省画家协会常务理事,湖州画院教授,中国现代画家年鉴曾经特刊报道过,多次参加国内外重要画展……”电视的镜头从侯大师的特写转到一张又一张的证书,证明侯大师确实是享誉九州的艺术大师。

彭总并没有注意到侯大师脸色的变化,他看着堆在桌上的一、二十张尺寸不等、新旧不一的各种证书,说:“侯大师,下回你有没有办法搞到一张《中国美术家协会常务理事》的证书,据说这个证书很管用。”

“没问题!这次时间紧了点,没来及,中美协会证书比较贵……”侯大师说完觉得有点尴尬。

“大家仔细看看,这是侯大师的润格证书,侯大师的润格费是每尺两万元。两万元!而且是官方确认的!今天这幅《马到成功》图整整八尺,只卖3980元!侯大师这次特价卖画绝对不是为了赚钱,而是以画会友。一共只画二十幅,每幅都是大师的亲笔真迹,售完为止!”说到这里,主持人的语速明显加快,显然已经激情高昂。

这时,有一行字在屏幕上闪耀:“只剩最后八幅,九位新老会员咨询中。”

“彭总,您看这次卖画的钱……”侯大师喝了一口茶,把刚才无意汹涌的热血压了下去,心想还是尽早言归正传。

“这样的,侯大师,电视台和我们结账的时间是出货后两个月。我们一收到钱,立马拨款给您。”

“每幅九百对吧?”

其实,侯大师很清楚,账期以及每幅的工钱等细节已经清楚地写在合同上了,而且他昨天也私下向其他在电台推销的人探听过,确实要两个月后才结算,不过侯大师为人谨慎,他还是想在回去前当面与彭总再确认一遍。

“没错,一幅九百,不开发票。您可以将这些证书带回去了。不过,侯大师,如果万一有人打电话询问画的真伪,您可千万要有所准备!”

“没问题!每一幅都是我署名的,章也是我的,这个假不了!”侯大师的章共有两枚,一个方的,一个圆的,是他出师前托朋友刻的,昨晚他特地带去现场,本以为直播的时候可以特写一下,没想到导演竟把这事儿给忘了,让他觉得有些美中不足:印章对于一个画家来说比他的眼睛还重要,有了这么一颗小小的红色印章,一幅画就了灵魂,否则,就是齐白石的真迹也没人看得上眼。

彭总又把用来布置场景的几幅画归还给侯大师,说:“画应该够了,仓库里有四十幅,昨晚卖掉三十五幅,不够的话我再和你联系。”

“没问题,我家里还有十来幅,实在不够的话,再让几个学生画画,快得很!”


侯大师回到湖州已经是下午三点。他决定先去院长那里走一趟。院长可以说是侯大师的恩人,两年前评教授职称的时候,要不是院长美言几句,他可能还得等两年。侯大师为了评上教授,可没少费心事:他竭尽他创作的灵感,画了几十幅山水、老虎、花鸟、骏马等等创作,自费参加各种展览、写了几篇论文花钱委托朋友在省级报刊上发表、每位评委的礼金,等等,几乎把他二、三十年的积蓄全用光了。不过,评上教授以后,他的课时少了,创作的时间也就多了,况且在外面卖画,只要说是画院教授的真笔,就能多卖一千元,他在湖州的名气也因为他的名字后面终于加上“教授”两个字而提高很多,所以他觉得也没白花钱。

院长是个大好人,评教授前,他几次要送礼金给他,都被拒绝了,只是最后一次–那是两年前的春节,侯大师带着红包到院长家拜年,由于春节拜年属于正常礼节,院长才勉强收下了,还说了声:“老侯,下不为例!”那年春节过后,最后一轮的教授评定会上,只有两个教授的名额,但候选人有七个,评到侯大师的时候,院长对他赞不绝口,所以他的教授职称才顺利地通过了。自此以后,侯大师心中对院长油然起敬,认为院长既是德高望重的学者,又是少有的廉洁奉公的领导。他每次外出参展、拍卖回来,总是先去院长那里问候。今早,侯大师告别彭总后,整理好行装,特地到街上买了一盒正宗武夷山大红袍岩茶,准备送给院长。他知道院长常年喝大红袍,据说,院长有个怪癖,两天不喝大红袍,脸上就起红痘痘。侯大师在街上的福建茶庄看到正宗武夷山大红袍,一斤卖八百元,侯大师与茶庄的老板娘讨价还价,整整磨了半个小时,终于用二百元买了半斤。侯大师嘱咐店主包装一定要漂亮,因为是送人的,而且原价的标签要留在盒子明显的位置上。最后,付款前,为了慎重起见,他盯着老板娘,似乎还有些疑虑地问:

“是正宗的哦?”

“当然正宗!我们从来不卖假货,假的你退回来,我双倍赔你钱!”

院长在校园里,老远就看到胜利归来的侯大师,挥手招呼道:

“老侯!你这回可出了风头啦!可是马到成功啊!赚了不少钱吧?”

“哪里!哪里!”侯大师没想到院长也看了昨晚的节目,他突然感觉到院长这回与他握手时似乎更热情,看他的眼神也略有不同。

“也就卖了三、四十幅吧。”侯大师说到这里,故意显得漫不经心的样子,让人觉得他对卖画没什么多大兴趣,毕竟自己是文化人士,不能浑身铜臭。

侯大师陪院长走到院长办公室,看看四周没人,将精心准备好的大红袍礼盒从包里拿出来,双手递给院长,说道:“院长,知道您喜欢大红袍,一点心意。”

院长紧忙伸出手,做出拒绝的样子,看着盒子上的价格标签,说:“那怎么好意思!”

“正宗的武夷山大红袍!”侯大师怕院长有疑问,紧忙用手指指出盒子上厂家独具的识伪标签,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接着,侯大师向院长仔细描述了电视购物台直播的情节,以及电视台的人对他如何尊敬,娓娓动听。院长听着,心中不免有些羡慕,心想:“这小子,出去一趟,就凭那些废纸不如的画,也能搞到几万块,到底碰到什么狗运了!”

侯大师从院长办公室走出来,如沐春风,嘴里哼着一首小曲,河边飘摇的柳枝,彷佛婀娜的少女,翩翩起舞……

侯大师正浮想万千,电话响了,打断了他的灵感与诗意,他不乐意地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了看,是彭总打来的,赶紧贴紧耳朵。

“喂!彭总,你好!”

“侯大师!好消息!云南购物台想买我们的节目,下个月上!您起码还得再准备二、三十幅。”

“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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