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归不归，把酒一杯

 

      故事往往开始与有刀，有酒，有美人

      而故事往往结束于有笔，有你，有闲情

    是年，冬，吴中有一蛮小子冲出府门，嚷嚷着”不学了，不学了，战场上的将军是岂是记这破文字舞文弄墨的，那能杀敌人么。‘’

    身后追着一个气喘吁吁的挺着肚子的中年男人，手里拿着根剑形的桃木喊着："你给我站住，诶，你这浑小子，你想学杀敌之术那我教你练剑你咋不好好练。‘’

    “我要学屠龙之术，做万人敌。”

    那小子跑远了，只留下这句话在小巷里回荡。男子微微一愣，笑骂道：“嘿，这小子。”

    “好漂亮的女娃娃。” 快傍晚时分，找到混小子的中年男子正准备上前去，给那个不知道呆呆看着哪里的浑小子一个暴栗，顺着浑小子的目光看过去，只看到一个不知道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千金翘着腿坐在宅院的围墙上，晚阳下的她远胜过始皇帝新召选的佳丽。

    “给我快点，麻利点走，回家吃饭。”，拉扯着不愿离开的愣小子的耳朵往回走，浑小子哇哇乱叫着。小姑娘刚才似乎有点出神，才意识到一直有人在周边望着自己。这个时候回头看了一眼。

    她不知道，多年后，乌江的晚阳下，她在少年的梦里里也是这样宿命般的一回头，依稀旧梦，幕幕纷乱缠。

    “你还会回来么，少羽哥”，当年的傻小子长大了，并且而今成为了吴中少年一辈中的小霸王，力能扛鼎但却心地纯良。“当然会回来，我回来那天，要娶你做我的新娘。”被叔父派往恒楚的少年鼓起勇气涨红了脸对两腮羞红了的小姑娘近乎吼道。

    少年转过身忍不住狂奔起来，跑了一段路，在无人的地方才哇哇大哭起来，像个失去了心爱玩具的小孩子。

    少年不知道，多年后在长夜漫漫的楚歌中对着穿着凤冠霞帔的小女孩还未凉透尸身的他，哭声比现在更无助更伤心。

    之后就算在被兄弟背叛时，在失去了麾下将士时，在草长处月碎大河蓝时，在乌角阵阵催乡愁时，也没流下眼泪，仿佛那一夜已经把一生的眼泪流完了。

    “我没有等谁，谁也不会来。“曾在始皇帝出巡时立志要取而代之，发誓要逆天改命的少年，如今孤身一人蹒跚到乌江边。

    闭上眼，不忍看不忍看。躺下时手里还抓着一缕红纱，手臂上青筋暴起，生怕红纱不见了。

    就像昨日牢牢抓着大刀一样。那个抓着大刀，要斩尽万古愁的不世霸王。

    宿命欲催英雄瘦，奈何断水水更流。霸王躺在沙地上，又哭又笑。

    梦里见金戈铁马旧，烈酒喝不够。梦里见她在桥头，梦里见林深处倩影青衫，弦上月已满。梦里见晚钟催红相思豆。而她眼眸依旧。

    “霸王，我愿舍弃我这岸边一家老小，送霸王过江”

    霸王睁开眼，看着远远站着不知所措的一个老妇和两个女儿笑了，对这个不知因何而涨红了脸的老头说“好好珍惜她们。骑着我的马快点走。”

    隔着沙地听见楚兵的行军声，起身，把这一家老小绑在马背上。

    “乌骓，带他们远远的走，然后别来找我了。”马吭哧着不愿离去。

    “乌骓，你还听不听我的。”霸王吼道。乌骓踏着晚阳而去。在沙地留下浅浅的湿痕，好像是马泪。

    “啊”这吼声如猛虎下山林，吓退了冲在最前面的几个楚兵。

    “虞姬，我记得你说英雄做刀妾作酒，你说要陪我荡尽世间恶与丑。”那让我最后再为你杀几个楚人，涤净苍生直至山明水秀。

    杀了几百个吓破胆的楚兵，霸王终究被暗箭所伤。

    躺着地上闭上眼。

    “虞姬，我终究不是万人敌，我只想为你撑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