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收到好朋友的短信:“我们一早上了山。雾太大,纸不好点燃。那株梅开得很好。”我从琴盒里取出你的照片,心里泛起无限波澜。

       2006年的春天,母亲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是一把小提琴。她把我带去你的琴音学习班。在一排排麻将馆里那儿无疑是一股清流。门前有一颗腊梅树,水泥糊成矮矮的圆圈将它包裹在内。听说那是你和你第一届学生栽下的。里面有一块大大的照片墙,上面有小孩子掉了门牙大笑的照片,有出去郊游的照片,有你过生日时的照片……的确,我完全被这样的世界所吸引了。

    我仍然记得我的学费是40元一个月。母亲很疑惑,平时上个补习班最少也是40元一节课,在你这却是一个月。你说:“我是为祖国培养人才,不图赚钱,就拿学费来交房租。音乐是神圣的”在我懵懂的年纪就有了音乐是神圣的定义。

  我很惊讶于我的学琴速度,第一天就会拉曲子。你说我很有天赋。那一天我的照片也贴在了墙上。别提我有多开心。你为我打开了另一扇世界的大门。

 2008年的夏天,所有四川人都心惊胆战的夏天。学习班因破裂搬去了另一条街。照片全部移走,腊梅没有移走。清晨,我早早背上琴盒到达琴音世界。傍晚,你骑着老式自行车送我回家。我坐在后面吃着冰淇淋摇头晃脑讲巴啦啦小魔仙的故事,你在前边乐呵呵的笑。门口买烧饼的大爷问你:“许老师,你孙女啊?”你说:“对呀,我小孙女。”长大后,我才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血缘却又把我视作亲人的人也就只有你了。

  2012年的秋天,你又搬回去了。那时我初二,学习紧张,很少来学琴了。在隔壁补物理,下课串门来看你。照片已经贴满一大半了。你瘦了好多,气色也不好。还是有很多小朋友围着你团团转。你说:“雯雯,马上就是我79岁生日了。”我说:“我一定来。”小时候,最开心的日子不是过年,而是你生日。因为你会买大大的蛋糕,许许多多的零食,还会给我们发红包,我们会给你表演节目。每年都会请上摄影师来记录一切。这哪里是在给自己过生日?

     那天,我来了。流程和从前一样。可是这次在唱生日歌时你哭了。

    2013年的冬天,那株腊梅不见了。一个寒冷的夜晚,母亲下班急匆匆的考试我:“许爷爷去世了,肺癌晚期。”我愣了好长一会才缓过神来。初三,太忙了,连得知这个消息都太迟。下葬的那天,你教过的学生都来了。你的琴与你一起入了棺。照片全部烧掉,腊梅移栽在你坟前。

   2016年的冬天,三周年。我在大学,没能来。小伙伴说腊梅开的很漂亮。

 你是一名普通的高中音乐老师,退休后本可安享晚年。你却放不下对孩子的关心,对音乐的热爱,亲手筑起一个音乐世界,你教过上千名学生,拥有上千名孙儿孙女。每一个孩子成长的瞬间你都记录着。这辈子,你把自己奉献给了音乐和教育。

   这是一个70多岁的音乐老顽童与一大群小朋友关于音乐和爱的故事,我想这样的故事应当被记录下来。

 梅,在文人笔下好像一直适用于女性,我偏不这样想,零落成泥碾做尘,只有香如故难道说的不是你吗?

    每当我路过那条老街,仿佛还能看到当时的自己与小朋友捉迷藏,玩泥巴,过家家,时而嚎啕大哭,时而开怀大笑。你总是站在门口,看着我们,在笑……

 老师,天堂的你还好吗?天堂也是有音乐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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