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后悔我的懦弱错过了那位白衣少年,或许我再走近一步,就能牵到他温润的手掌。
犹记得一个暖洋的黄昏,醺黄的阳光透过窗子的罅隙,倾洒到我的肩头。擦完了黑板上最后一块粉迹,在扭头的时候看见一位白衣少年抱着篮球从窗子旁走过,阳光地一尘不染,像和夕阳一起融进了我那颗懵懂的心。
因为是班级的劳动委员,我每天习惯最后一个离开教室,从那天后我开始留意每天黄昏的窗外,留意那道白衣的身影。
情窦初开的年纪,总是小心翼翼地呵护着那份美好,他的一个笑容,便让你悸动的心扉开满了花。
再后来,我主动承担了班上所有的卫生,只希望能把时间拖地久一点,再久一点,或许就能看到他一眼,哪怕只是匆匆的一眼。
不知道什么时候两道平行线也开始有了交集。
一次倒纸篓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刚好遇到打球回来的他。
“同学,我帮你捡吧!”
清润又略带些磁性的声音,像一阵迷醉的晚风,包围着我,我怔怔地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却忘记了道一声谢。
他跟很多男孩子不一样,他总是喜欢一个人在操场上打球,透过教室的窗隙总能看到少年俊硕的身影。
我喜欢上了黄昏,是黑夜来临前最舒心的时候,它的暖,轻易地就能化到我的心里。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这种感觉,就像我不知什么时候喜欢上了那位白衣少年。
我是寄宿生,学校安排两个班的寄宿生一起自习,从未想过,隔壁通宿生的他竟然也会来自习,而且就坐在我的旁边。
不需要刻意的抬眸,就能隐约捕捉到那抹既熟悉又陌生的白。
假装咬着笔思考,刚好能看到他紧蹙的眉,高挺的鼻,那薄薄的抿起的嘴角。
哄闹的下课时间,我拿着一道我已经演习过好多遍的问题去问他。
他的嘴角抿起了好看的弧度,“你能把你的课本借我看下吗。”
原来他是隔壁新来的转学生,来上自习弥补落下的课程,他看过课本后就轻易地解开了那道题。
因为一道题,两道平行线不再是朝着原本的轨迹,但很多不得已都是我们无法逾越的鸿沟。
我帮他补以前的课程,他很快学会并考出了很好的成绩,再后来变成他为我讲解,他的嗓音很是清润,还带着一些不是很成熟的磁性。
我会偷偷用录音笔在他讲解的时候录下他的声音,在无数个午夜梦回的夜一遍遍听着他的声音入睡,好像每一个梦很甜很甜。
在自习结束的时候他会送我到宿舍楼下,而我习惯在他离开的时候再回头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直至消失不见。
像他那样优秀帅气的转学生总是很惹人注意,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传出了我们早恋的消息。
我不知是惊是喜,我在心里偷偷希望这是真的,可是除了我们多说些话我们之间看不出任何的暧昧。
但每次看到他总是有些涣散的眸子偶尔温柔的光,我会怀疑那样的温柔究竟是不是为我?
班主任突如其来的召唤让我措手不及,在那个还不懂什么是爱情的年纪,就已经被世俗所错过。
“他只是寄读生,他成绩好坏与学校升学率无关,倒是你,要是因为早恋而考不上好大学,你以后怎么办?”
我以后能怎么办呢?只有我自己知道,晚上我会反反复复地听着录音,白天上课也只想着他从窗边经过的样子,而自习则是悄悄地看着他的眉眼,他在给我讲解的时候我总是不懂装懂。
这样成绩不下降才奇怪,可是我怎么舍得把他从我的心中驱逐出去,我怎么狠地下心呢?
就像要拨丝的茧要承受那破茧的痛,我确实痛了,却没有化蝶后的美丽。
再听不到他的声音我怎么睡得着?每删除一个录音,我的心便沉寂了几分,好像白衫少年离我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以后你早点回家吧,不用再送我回宿舍了。”
不敢看他的眼,我怕我的泪会因为他的眸而决堤。
很久都没有听到他的回答,抬眸看他,少年的眸子就像一汪寒潭,只一眼,便让我不再想忘记。
出乎意外的被他的手带到他的怀抱,脸颊微微发烫,我喜欢的少年的拥抱带着最暖的气息,贪恋,踟蹰,不舍,怯懦,我的手不敢环上他的后背,生怕这个最初的拥抱,便是永远触及不到的美好。
“我不在,你要好好的。”
他的话冲破了最后的防线,泪肆无忌惮的模糊了双眼,也沾湿了少年的衬衫。
我会好好的,没有你的陪伴,我也会好好的。
明明可以一键删除的录音,却被我删了整整三天,每删除一次,就像有人在我的伤口洒了一把最咸的盐,在以后无数个没有你的声音陪伴我怎么睡得着?
其实录下的都是课间的吵闹声,却因为其实夹杂着他的声音而反反复复地听着,笑着。
那天后他再也没来上自习了,其实他早就补上了落下的课程,曾经很开心地认为他来上自习是因为我,原来真的是因为我呢,可惜再也笑不出来了。
后来,我再也没有特意留下来去看那道如清风般的身影,偶尔窗外一闪而过的白影,在我的心湖又掀起了涟漪,但很快又回归最初的平静。
再后来,我再也没看到那位少年了,在同学们的讨论中才知他回到原来的学校参加高考,他好像是飞掠过我这块地的蒲公英,有一阵风轻轻吹过,却怎么也抓不住它飘渺的絮,任由另一阵风抽离开我的手心。
再也没有他的消息了呢,今天整理出高中的笔记本竟然从夹页中飘出一张纸,张扬轻狂的字迹上写着“我在厦门等你。”
泪水再一次湿润了我的眼眶,原来他记得我说过的每一句话。但是我没有实现那时的梦,只是去了离厦门很近的一个滨海小城读书,距离咫尺,却已是天涯。
高二下学期,父母离婚,母亲带着我来到她的故乡继续上学。陌生的环境,陌生的同学,我不想跟任何人说话,也不想去补落下的课程,只有在打球的时候才能让我暂时忘记家庭的破碎,异乡的迷离。
我不喜欢跟他们抢球场,只好等着没人的时候再去打球。说我不想认识别人其实是违心的,那个经常也留到很迟的隔壁班女孩,我很想跟她说说话,哪怕只有一句。
本来习惯走右边楼梯,因为她的班级位于左边,我绕着远路从她班级的窗子走过。有时候能看到她在擦拭黑板,有时候在整理书桌,有时候一个人静静地伏在窗子旁发呆。
一次,有东西落在了教室,我往回走的时候正好遇到了她打翻了纸篓,帮她拾起了垃圾,看她怔怔的样子,不禁觉得可爱。
你是我在陌生的城市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想要靠近的女孩,让我在想起她的面庞的时候觉得好像没有那么痛了。
得知我们两个班晚上是一起自习的时候,一种从未有过的喜悦席卷着我。在她还没有来的时候就坐在了她的旁边,我知道那是她的位置,放置着整整齐齐的笔记本。
她迈着轻巧的步伐来到了我的身边,不敢与她对视,继续望着书本,却怎么也定不下心。
我想这是喜欢上她了吗?刻意的靠近她,只想看看她认真思考的样子,在心里早已经演习着千遍说一句“同学,好巧啊!”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没想到在课后的时候她竟然主动问我问题,我都还没开始接受这里的课程所以只能叫她借课本给我。
原来她笑起来的时候嘴角有小小的梨窝,多年以后再想起她的笑容依旧是甜的。
上完自习后我习惯陪她再走回宿舍,短短的路程我们都走地很慢很慢,而我更希望这条路永远都没有尽头。
在她的陪伴下,我渐渐从家庭破碎的阴影中走出,我也更加确信我喜欢上了这位女孩,我想跟她约定一起考同一所大学,在她厚厚的一本本子里夹上一页纸张,“我在厦门等你。”
我记得她想要去那个美丽的沿海城市,我可能不在这里高考,但是我希望能在大学里牵起她的手,能勇敢地跟她说我喜欢你。
事情并没有我想像地那么美好,从未找我谈话的班主任叫我不要影响她的学习。我跟这所学校只是暂寄的关系,而她不同,她成绩优异,不能因为我而有所退步。
在那个萧瑟的晚上,她跟我说以后不要再送她回去了。我的心紧揪着,原本想要约定的话生生被我卡在喉咙。
轻轻地拥她在怀里,单薄的身子令人心疼,感觉到她的抽泣,透过衬衫在我心里落下了印。
不舍地放开了她,很快地回头,我怕再不回头,我会自私地把她留在身边,不去想未来如何。
我提前离开了学校,因为那唯一让我留恋的女孩,我希望我的离开能成就她更好的未来,而我在志愿上只填了一所学校,不知道能不能等到你呢?我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