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武松潘金莲说到公司内驱力

《水浒传》中武松斗杀西门庆的故事情节，相信大家都耳顺能详，我就不再重复了。但这个故事里有一个问题：为什么明明可以通过法律手段来解决的问题，最后走向了血腥的“私了”？

杀死西门庆之前的武松，看待世界的方式可以归纳为两个信条：礼教人伦必须人人遵守，法律是公正的。

当武松遇到潘金莲的“勾引”时，说了一句话：“武二是个顶天立地、噙齿戴发男子汉，不是那等败坏风俗没人伦的猪狗！”在武松头脑中，礼教人伦是不能触碰的，哪怕想一想都是错的。武松到底有没有动心，书里没有交代，但他以为所有人都必须像他那样“存天理灭人欲”，这是他没有读懂人性是无法被天理灭绝的，因此他才会用恶毒的言辞侮辱潘金莲，而不是使用委婉的语言。后来在武松出差之前，他当着潘金莲的面，向武大郎说潘金莲的坏话，这仍然是他没有读懂人性是无法接受当众批评的。潘金莲即便是做错了，但又怎么可能不生气？也许正是武松的这两句话，把潘金莲推向了通往深渊的路口。

当武松出差回来时，发现哥哥被毒死，此时的武松满以为通过法律能够为哥哥报仇。在此时的武松眼中，法律是这样的：不良官员欺压百姓->百姓寻求法律帮助->法律一定能惩治不良官员，从而形成一个闭环。

这很像小时候玩的斗兽棋。不要以为斗兽棋只是小学生级别的，其实这里边蕴含着深刻的道理。斗兽棋的规则是大象能吃除了老鼠之外的所有棋子，狮子能吃除了大象之外的所有棋子，老虎能吃除了大象和狮子之外的其他棋子，以此类推…。

这里边蕴含的底层逻辑是，每种棋子能吃至少一种棋子，同时也至少被一种棋子吃，全部棋子合在一起形成了一个闭环。这样的规则，玩起来才有乐趣。如果去掉老鼠能吃大象的规则，那么大家一定会只移动大象，那样就太无趣了，而且一盘棋永远也下不完。

但法律实际上是这样的：不良官员欺压百姓，百姓寻求法律帮助，法律不能惩治官员，这条路走不通，于是结构变成这样：不良官员欺压百姓->百姓造反->朝廷被推翻->不良官员被新朝代的不良官员替代，一样形成一个闭环，但法律被排除在闭环之外。维持这个闭环结构的代价，比有法律的那个闭环结构高太多了，因为要付出天下大乱的巨大代价。这也许就是中国历史上改朝换代的一个底层逻辑。

因此武松把状纸递到阳谷县令桌案上时，他平时看到的那个公平断案的县令不在了，而是换成了收受钱财替人消灾的小人，人虽然是同一个，但已经换成另一幅嘴脸，而这幅嘴脸才是最真实的。这个县令平时公平断案，是因为案件双方都是普通老百姓，没人给得起钱。而到了西门庆这里，他早已收到了巨额贿赂，而且还受到西门庆朝中有人的威胁，西门庆本身又是一个武林高手随时能要人性命，所以他只能乖乖就范。这个县令只能做到普通级别的清官了，毕竟做海瑞是需要冒巨大风险的。

经过了潜规则洗礼的武松，似乎已经明白了大宋朝的法律底层逻辑，或许还没有明白，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依靠自己的武力，走向了一条必须造反才能使正义伸张的道路！这条道理就是大宋朝当时法律的底层逻辑。

北宋朝廷虽然不是被老百姓造反推翻的，但肯定是由于四处造反而严重削弱国力，才被金兵推翻的。

那有没有办法，能解开大宋朝这个局，让武松的悲剧不再上演？答案是有。

抛开宋朝不说，因为它连备选的解决方案都没提出来，更不要说解决了。不过唐朝有人提出过解决方案，这个人就是武则天！

武则天下令在午门外设立“铜匦”，这就是古代的“举报箱”。老百姓不单单是有举报的权力，而且地方官员有义务好生招待进京告密的老百姓，替告密者配备车马、饮食，还得派人护送进京。令人吃惊的是，告密内容只能让武则天一个人知道，地方官无权过问。还有更吸引人的是，告密者所告材料如果查不属实，也不追究诬告罪！

武则天的这招，绝对是开创性的！这招是要把那个腐败闭环，拉回到武松一开始认为的良性闭环上吗？表面上看是这样，但忽略了一个关键问题：武则天实际上是站在了闭环之外的。如果武则天一直是公正的，而且拥有上帝一样的工作能力，来处理来自全国的众多告密信，那这个闭环就能一直良性运转下去。

很显然这是不可能实现的。更何况武则天造这个举报箱，只是为了打击那些反对她这个女皇帝的异己，她哪里有时间管那么多民间的疾苦。

难道就无法为武松解局了吗？其实美国早在两百年前，就解开了这个局。美国制度的本质，其实就是把多个政治底层逻辑（前文提到的腐败逻辑和良性逻辑），拿到谈判桌上来讨论和博弈，经过博弈和妥协，最终选择一个代价不高的底层逻辑来运行。几个月前新当选的美国总统特朗普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美国的精英都不喜欢特朗普，甚至主流媒体都不看好特朗普，但他却当选了，这说明这种博弈是可以通过投票来解决的。

因此本文的核心是：人类社会的底层逻辑是上帝创造的，我们无法改变，我们能改变的是，把多个底层逻辑摆到桌面上，选择一个最好的让它成为当前社会运行的底层逻辑。

其实这个观点完全可以拿到公司的管理上，也许这个思维框架能够成为未来公司的发展趋势。

公司的内驱力是这样的：对钱的欲望->驱动董事长做决策->驱动管理部门执行决策->驱动员工执行决策->影响产品质量、生产效率、辞职成本->影响客户体验->影响公司收入->驱动董事长做决策。

我们抛开产品功能本身的市场吸引力等影响公司发展的因素，只看多个角色的互动关系。如果董事长、管理层、员工之间的价值观不同，那么会带来多大的内耗，最终会影响到公司的成败。所以要从这方面下手，尽可能选择价值观相同的人加入公司，尽可能让每个人的能量都充分释放出来，而不是墨守成规于所谓的管理制度、规范流程。只有区区一百多人的罗辑思维团队，却能创造出那么大的影响力，他们靠的是价值观而不是管理！

----------结束----------

作于2017-2-19。